王氏夫人能想明白的事,谢太师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世上姓谢的人家不止京师谢家一家,”谢太师将手里的的金耳环轻轻地放到了抬椅的扶手上,神情自若地跟宁小药道。
“好,好不要脸,”阿墨震惊了。
宁小药也在震惊中,这老头儿竟然能死不认账到这份上?这老头儿看见棺材,是不是也不会哭啊?(你说你这时候想这个有啥用?
护国公这时往楼子规的跟前走了走,低声道:“这事得闹到底。”
楼子规扭头看护国公,这位刚才还一副好男不能跟女斗的模样 ,这会儿又要跟闹到底了?
护国公说:“谢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已经订了亲,只等国丧结束就出嫁,知道她们要嫁的是什么人家吗?”
楼子规扭头看向了谢太师夫妇,能与谢家结亲的人家,自然不可能是小门小户。
“武家和陆家,”护国公小声道。
宁小药能听见护国公说话,不过这个武家和陆家是什么人家,宁圣上是一点都不了解。
楼子规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地握了一下,这两家是京畿一带的世族,最重要的是,这两家都是在京畿领兵的人家。
“原来这两家可能挺感激谢文远愿将孙女儿下嫁给他们,”护国公忍着大笑的冲动道:“不过书香门第,京师谢家的小姐竟是这样的人品,武家和陆家这个亲结的,还不跟吞了苍蝇一样?”
何止是吞了苍蝇?
楼子规想,武家和陆家可不是要求着谢氏的人家,这两家跟谢文远不过就是拿钱办事的关系,不拿谢文远的钱,他们完全可以拿别人的钱。甭管这婚事是不是这两家上门求的,被谢家送了一个残害家中姐妹的恶女进门,这不是结亲这是结仇。
“这事是圣上安排的吧?”护国公问楼子规,哪能这么巧呢?眼见着国丧快要结束了,谢家这二位小姐要出嫁了,闹出这么一出事来?
楼子规看看在他前面站着的宁小药,这姑娘不太可能有这个脑子,只是,楼督师也费解,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宁小药噘了噘嘴,她是这种冲妹子下手的坏蛋吗?护国公怎么能这么看她?好感值必须下调!
“圣上还有何圣意?”谢太师等了一会儿,看宁小药不说话,知道自己把宁小药说住了,便又假装诚惶诚恐地问宁小药道。
宁小药这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跟谢太师撕,天底下是不可能就谢太师一家姓谢啊。
阿墨说:“小药,我们还是咬死这个坏蛋吧!”
宁小药磨牙,她真想咬死这个老头儿,可是看看全身上下都肿的谢太师,宁小药又很糟心地发现,她下不去嘴,谢太师这会儿就没什么人类的模样了,这要怎么下嘴咬哦!(他不肿,你就下得去嘴了?)
“找大理寺的人来,”楼子规这时走上前,说道:“此事事关人命,让大理寺来审吧。”
谢太师冷冷地看着楼子规,让官府来审?那不管这事最后的结果怎样,后宅事闹到官府出面?那他谢家的女儿不是全毁了?畜生,谢太师在心中暗骂楼子规。
宁小药一直就瞪着谢太师看呢,敏锐地发现太师的脸扭曲了一下后,宁小药跟楼子规说:“督师,太师一定在骂你。”
楼子规嘴角一挑,一丝冷笑就挂在了嘴边,道:“太师,你意下如何?”
谢太师道:“这是老夫的家事。”
“都差点闹出人命了,还你的家事?”宁小药说:“你别从头到尾就拿这句话糊弄我们啊,你说我冤枉你家的女孩儿们,我相信我没冤枉,那就让大理寺来查呗。”
“这男子是何人,来自哪里,跟什么人接触过,”楼子规道:“是如何进入太师府的,又为何会出现在五小姐的绣楼前,身上的银票,金银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这些事只要查,就一定可以查清楚。”
谢太师眼皮都不掀地道:“查这男子是何人?督师以为我太师府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吗?”
“哼哼,”宁小药哼哼了两声。
谢太师说:“圣上是国君,这个下人如何与圣上比?”
楼子规嘴角挂着冷笑道:“这人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合身,袖长,腰窄,裤子也短。太师,你太师府有这样的下人吗?连一套合身的下人衣衫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看倒地上的男子,果然如楼督师所说,这男子身上的衣衫不是那么合身,谢家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让下人穿这样的衣衫?
“太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宁小药问谢太师。
谢太师看着宁小药。
宁小药挺着小胸脯,小身板站得笔直,她不怕被人看啊,她又没做亏心事。
谢太师很艰难地抬手,眼看着这手要碰到脸了,又无力地垂下,谢太师声音很悲怅地笑了起来,跟宁小药说:“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求圣上放过臣的孙女们,臣的错,就由臣一人承担吧。”
宁小药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听太师的话,好像坏人变成她了啊。
楼子规冷笑,道:“按太师的这个说法,你太师府出事,都是圣上的错了?”
谢太师只看着宁小药,肿成两道缝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宁小药没想到事情都这样了,这个老头儿还能再反咬她一口呢,懵圈完了后,宁小药就怒了,这还讲不讲理了?“你,”宁小药冲着谢太师就要开骂。
楼子规轻轻拉了一下宁小药的手,冲宁小药摇了摇头,说:“不要生气,这种一查就能查明白的事,我们不会输的。”
宁小药深呼吸,默念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三遍,然后宁小药心情平静下来了,跟谢太师说:“我这人没这么恶心,跟你家的小姑娘们过不去,这事我说了不算,太师你说了也不算,我们让大理寺来查好了,我派人盯着,太师你也派人盯着,事实是什么样,只要认真查,那就能查明白的。”
“圣上……”
“你别跟我扯家事,为了家事你媳妇想要我家大风的命,”宁小药打断谢太师的话道:“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查,这事一定要查,死也要查,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查不明白的事。”
楼子规从宁小药的手里拿过装首饰的布包,冷声道:“一般人家的首饰是不会标上印记的,找工匠,找店铺,想查清这首饰的主人是谁,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我冤枉你家的小姐们了,我给她们道歉,”宁小药跟谢太师说:“我站大街上跟她们道歉,说到做到。”
“身正不怕影斜,”楼子规说:“谢家的小姐们若是无辜,就不用怕被查。”
“后宅之事由官府出面,”王氏夫人哭道:“那我谢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做人?”
“夫人现在后悔了?”楼子规冷道:“你带人围堵,叫嚷影风冒犯五小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这是你谢家的后宅事呢?”
王氏夫人这会儿恨不得时间能重新来过,如果能这样,她方才一定不拦着影风啊!
“就是,”宁小药说:“大风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楼子规说:“太师,夫人,是你谢家小姐的名声重要,还是圣上的名声重要?”
“对,”宁小药义正词严地说:“大风是我的人,你们骂他,就是打我的脸!”
大风是我的人……
楼子规的脸一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剌耳呢?
影风的咽喉哽滑了一下,圣上这么卫护他,让方才想着卫护谢朵莹的影大统领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都干了什么啊?!
护国公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圣上和楼督师联手一人一句地拿话砸谢太师,虐太师夫人,这感觉就好像三伏天里喝冰糖蜜水似的,让护国公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舒坦。
看了看被宁小药和楼子规逼到哑口无言的谢太师,王氏夫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拭一下脸上的眼泪,跟宁小药道:“圣上,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
宁小药被王氏夫人说得一愣,这位就这么认错服输了?
楼子规却眉头一拧,急声下令道:“拦下她!”
楼督师下令的同时,王氏夫人一头撞向了一旁的石灯台。
“啊——”
……
庭院里,惊声尖叫声四起。
王氏夫人倒在了血泊中,石灯台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我勒个去啊!
宁小药第一个冲到了王氏夫人的跟前,这人竟然跟她玩撕不过就死这一套,要不要这样不把生命当回事啊?
谢太师狠狠地将眼睛一闭,王氏夫人这一死,当家主母以死证清白,他谢家的女孩儿们就无忧了,而逼死自己的外祖母,这个罪,他一定会让宁玉背上!
宁小药将手覆在王氏夫人额头的大洞上,王氏夫人是真心想死的,只一下,就将头骨都撞碎了,一层脑膜包裹着王氏夫人的脑部组织,在宁小药的手下轻轻晃动着。
楼子规快步走了宁小药的身旁,低声问道:“如何?”
因为在全力以赴,宁小药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宁小药还是冲楼子规咧角一笑,说:“有我在呢,怎么可能会死人呢?”
看着宁小药被血染红的手,楼子规紧锁了眉头。
护国公这时也跑了过来,王氏夫人不能死,这妇人一死,比起逼死外祖母,谢家小姐的事算的了什么?护国公光想着逼死外祖母这五个字,头皮就发麻,出了一头的冷汗,这要怎么办?方才还在看戏,这会儿护国公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