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刚从京郊考察完回来,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随后看到下马车的居然是司公公,她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有着一抹惊喜,立即从马上跳下来,少有地欢快走到马车前。

司公公还没来得及向马车里的赵晋禀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赵晋也在这时推开马车帘子,看向了走到他面前的常曦。

常曦的脸上含着笑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段时间她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记挂的,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为情所困的日子,毕竟在感情一事上她一向洒脱,也可以说以前她从未真正地爱过什么人。

有爱才会有牵挂,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之时,满眼满心都是他。

她轻咳一声,正想说点什么,赵晋就伸手拉她上马车,“走,带你到一个地方。”

常曦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到哪里去,很是配合地上了马车,不过刚在马车上坐下,她就记起要给魏氏留个口信,省得魏氏担心迟迟未归家,于是招手示意魏氏派来侍候她的俩侍女上前,“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与陛下在一起。”

多的话她没有再说,那俩侍女不敢直视天颜,低着头赶紧应了声,然后在她们行礼之时,马车已经往前驶去了。

俩侍女掩下心中的兴奋,赶紧回府把常曦吩咐的话告诉魏氏。

魏氏正在与蒋氏打理府中事务,如今儿媳妇从西北回来了,她也正好可以当个甩手掌柜,遂把府中事务一点点地交给蒋氏去处理,以后中馈一责还得儿媳妇担起来。

蒋氏也学得很认真,她在西北时就能独当一面掌中馈,所以接手府中事务并不难,就是要多花点心思罢了。

俩侍女给魏氏禀报之时,她在一旁也听了个真切,当即脸上就满是笑意,“婆母,这是好事,说明陛下拗不过我们家姑娘。”

若不是丈夫调回京城,她得跟着回来,她是宁愿回到西北那苍茫大地的,在那儿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不像在京城条条框框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比谁都明白常曦的选择。

魏氏也跟着笑了笑,但没有尘埃落定,她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另一边厢的常曦正由赵晋扶着下马车,一下来,她看了看这熟悉的府邸,这不是他之前当嫡长孙时住的府邸吗?不过他登基后,这里就变成了潜邸,此时她不太明了地看着他。

赵晋拉着她的手往府里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要扩张府邸的计划,然后站定在府中最高处,与她一起俯瞰这府邸的全貌。

常曦静静地听着,心底渐渐有了猜测。

果然,赵晋转头看她,轻声道,“我把这府邸送给你,可好?”

常曦不意外这话,看来他心中已有了决断,这场感情的博弈她赢了,不过她还是追问了一句,“以什么名目?”

赵晋揽紧她的腰,轻轻吻着她泛着香气的红唇,低喃道,“这里日后会是安定侯府。”

常曦的眼睛猛地睁大,这是要给她封爵吗?

为了这个问题,赵晋与解四老爷起了争执,毕竟给女子封侯爵,这比立她为后还要离经叛道,这是在挑战世人的认知。

解四老爷极力反对,“按理此事臣不该多管,但陛下,天下人会对此口诛笔伐,如今天下初定,不应该挑起这样的纷争……”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把她圈进后宫,甭管名目是皇后还是什么,总好过这离经叛道的封爵。

“这有何不妥?起事以来,军需粮草事宜都是由她负责调度的,武器改进也是出自她的主意,没有她,这战不会打得如此之顺,如果换成是个男子立下这样的功劳,也足以封侯了。”

赵晋这话对不对?

解四老爷不能违心地说不对,确实常曦在这里面的功劳不小,她不仅出钱还出力,这份从龙之功是无可否认的,但是,“她是个女人,只要她是个女人,就不可以这样,陛下,须得三思而后行啊。”

赵晋却是淡淡地抬眼看向激烈反对的解四老爷,“要她进后宫也可以,立后之后,我会让她站到人前,与我并称二圣,与我共掌权柄……”

“这不行,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家法。”解四老爷这回是跳了起来,真要这么做,那是与天下人为敌。

这是要出一个武则天的节奏吗?天下人不会同意的。

赵晋摊摊手,含笑地看向解四老爷,“这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要怎样?”随后笑容一收,“这样吧,二者择其一。”

解四老爷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赵晋是如此强势,这二个主意选哪一个都不妥,早知道常曦对赵晋的影响力这么大的,他当初就不该把她留在解府,让他们俩有机会看对眼。

只是千金难买后悔药,他是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爬到这个位置上,成为赵晋的软肋。

最终,他妥协了,与其出一个武则天,还是封侯吧,这样也好掌控些。

可是,解四老爷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在往后的岁月里,他都无比后悔做了这个选择,这个女人他娘的就不是一股清流,她是一股泥石流。

赵晋封常曦为安定侯的旨意一下,全京城都哗然了。

魏氏惊呆得合不拢嘴,看着女儿手中的圣旨在发呆,这个结果她是万万没想到。

别说她没想到,蒋氏也没想到,她狠掐了自己一记,这才发现不是在做梦,这个太令人惊讶了,回过神来她高兴地上前给常曦道喜,“小姑,恭喜你。”

常曦笑着道谢,早前就知道这结果,过了兴奋期的她此时很是冷静,脸上只是洋溢着淡定的笑容,可这落在外人的眼里,却觉得常娘子不愧是常娘子,荣辱不惊,实在我辈楷模。

与这道旨意一同下来的还有三道赐婚圣旨。

威远侯的女儿被赐婚给新科状元,御史家的女儿被赐婚给国公府的一个嫡次子,而吏部尚书的女儿则被赐婚给闲散宗室。

这三家是争后位蹦得最高的,结果被赵晋一掌就给拍死了,这婚赐得让人一言难尽。

威远侯的女儿此时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她接受不了这道赐婚,朝父母嚷道,“我不嫁,那个新科状元说得好听是青年才俊,但他家境贫寒,我嫁过去还有好日子可过吗?以后姐妹聚会,就数我最寒酸,我哪还有脸见人?”

御史家的女儿也摆不出大家闺秀的清冷姿态,她苦着脸跟父母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什么国公府的嫡次子,名头再好听也架不住他们家在走下坡路,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而那人还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我往后得跟这样一个草包生活一辈子,光想想就觉得可怕至极,这叫我如何嫁?”

吏部尚书的女儿也朝母亲方氏哭闹道,“现在好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如今反倒是把我给害了,闲散宗室说好听是皇家,但那家只是有个俸禄可领罢了,日子过得不见比别人家强,我若嫁进去,这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而方氏则是一脸的苦涩,犹如另外两家的父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赵晋这一招,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

不过哭也好吵也好闹也好,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司礼监很快就送来了择好的日子,根本由不得这三家多做准备就要送女儿出阁了,不过在当前而言这是后话了。

常曦被封为安定侯,引来了朝堂上剧烈的反对之声。

御史仗着职权,这回是火力全开引经据典地强烈反对,并且与同党一起对此进行口诛笔伐,大有赵晋做初一,他做十五的味道,大不了他撞死在这金銮殿上,日后也好搏个青史留名,总之他咽不下这口气。

高坐在龙椅上的赵晋看着他们如跳梁小丑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这群人是欺他年轻,以为结党营私就能制肘他,文官就是文官,凭着一张嘴又能成什么事?

果然,力挺妹妹的韩荣源立即出列,朝御史喷去,“安定侯为国出钱又出力,试问先帝驾崩之时,你在哪?可有像今日这般在伪帝面前为先帝叫屈?”

御史顿时脸色一变,那是不能提的黑历史,就七皇子那个伪帝,还有脾气暴躁的郑太后,当时谁敢多说一句?毕竟谁都怕脑袋搬家。

借着从龙之功得以封爵进入中枢的魏光南也站出来力挺自家表妹,“京城大乱之时,人人都出来迎真龙天子,敢问御史大人,你当时在哪儿?”

御史额头上的汗开始冒出,这也是不能提的黑历史,当时京城那样乱,他家中还有如花美眷,哪里敢打开府门去迎什么真龙天子?躲都还来不及。

没有为国捐躯,没有从龙之功,你吠什么吠?

那群借着从龙之功上位的朝臣都不屑地嘲笑地看着御史,他们接二连三地站出来为常曦说话,比起熟悉的常娘子,这狗屁御史还是哪里凉快回哪里吧。

威远侯看着这御史没用的样子,低声骂了句,“没用的废物。”本还想让他打头阵,他在后面鼓风,哪知道此人及其党羽如此不中用,三言两语就被人打得无还手之力。

此时,他站出来道,“陛下,如此兹大体事,还是得咨询一下老臣的意见为妥,首辅大人,你如何看?”

他把问题抛给解四老爷,这可是赵晋的养父,如果他极力反对,他倒要看看年轻的天子该如何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