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府,韩老夫人翘首期盼都没有看到魏氏和常曦回来的身影,眼看天色不早了,心里不禁有几分着急焦虑,再一次着人去码头看看,是不是船靠岸延迟了?

“老夫人,张管家回来了。”

听到侍女进来禀报,她赶紧道,“快,让他进来说话。”

张管家躬着身子进来,先给韩老夫人见礼,韩老夫人朝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儿媳魏氏和孙女常曦,遂不耐烦地道,“怎么是你一人回来?”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被魏家接回去了,而姑娘则被嫡长孙接走了……”

“你说谁被嫡长孙接走了?”

“姑娘。”

听到这话,韩老夫人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模样,这个孙女还算有几分价值,这段时间,大儿子下了诏狱,大孙子在军营忙着根本不着家,她想见他一面都难,心里当即明白,这大孙子是在故意避开她不想跟她接触,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可哪怕她装病,也没能唤回大孙子回来看一眼,心里顿时寒凉透彻。

这大孙子不是在自己膝下长大的,感情就是这般淡薄无比,跟他祖父一样,都是天生冷漠之人,一想到亡夫,心里的怨恨瞬间涌了上来,她抿紧唇没再吭声。

张管家见状,大气都不敢喘,最近老夫人的脾气起来越差,心想该找个什么借口退出去,免得待会儿受池鱼之殃。

韩老夫人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这才想起儿媳妇魏氏,“你怎么那么没用,连接人都比魏家慢了一步……”

张管家不背这个锅,忙道,“是夫人说要先回魏家的,小的也没法……”

“没用的东西,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插什么嘴?来人,拉下去掌嘴二十巴掌,再发配到庄子去,这样的蠢货不配当我们威武侯府的管家。”

“老夫人……”张管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赶紧求饶。

可韩老夫人听不进去,朝外挥了挥手,立即有人进来堵住张管家的嘴把他拖出去。

屋里的侍女赶紧低头不敢出声,这个时候谁作声谁倒霉,明知老夫人不高兴了,还是夹着尾巴保全自己最重要。

韩老夫人却是怒气未消,其实张管家是被迁怒的,她怒的是儿媳妇魏氏,哪有刚回来就往娘家跑的?这儿媳妇眼里还没有韩家?

“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敢劝,她自个儿生气了大半天方才缓了过来,觉得自己之前盼着儿媳妇魏氏回来简直是个笑话,这个儿媳现在是越来越不像样。

与韩老夫人一个人怒气横生相比,魏家倒是因为魏氏回来而欢声笑语的。

魏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一直不放,经过了之前提心吊胆的战事,再没有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更开心了。

这会儿就连出阁的魏瑾芙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只是张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表姐常曦,于是忙拉了拉姑姑魏氏的衣袖,“表姐呢?没有与姑姑一道儿回来。”

一听提起常曦,众人都停下交谈侧目看过来。

魏氏道,“被嫡长孙接走了。”

众人闻言都会意地一笑,魏瑾芙却是失望地瘪了瘪嘴,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嫡长孙,所以也就只能失望地去找姐妹们聊天去了。

魏老夫人却是拉着魏氏到一边私下道,“嫡长孙登基大典不日就要到了,曦姐儿她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想要这后位,我们魏家必定全力支持,与源哥儿一道,也不是不能把她送上后位。”

不管如何,自家的外孙女肯定要支持,再者当初魏国公府也左右摇摆过,并没有一心一意地支持过赵晋,好在还有光南这个孙子和常曦这个外孙女,方才让魏国公府最后悬崖勒马及时回头,要不然哪能最后还能搏一把捞了个从龙之功?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不跟我说这个事。”魏氏郁闷地道,随后又担心起来,“京里最近是不是为争后位斗得头破血流?”

“可不是。”魏老夫人随即又气愤道,“曦姐儿的名声太响,众人把她当成了挡路石,如今都在外面盛传曦姐儿嫁过人的事,还把曦姐儿说成是重利轻义的商贾,总之一个劲儿地想要弄臭曦姐儿的名声,手段极其卑鄙。”

魏氏一听也怒火高涨,“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泼脏水?没有我们曦姐儿的银两支持和大力调拔粮草,还有我们曦姐儿有份参与设计的新式鸟铳,嫡长孙也不能这么快入主京城,这是想要把我们曦姐儿的功劳给抹去,这群人可恶至极!”

魏老夫人把手边的茶水塞给女儿,“你现在动怒也无济于事,众口铄金,我们也很难查出源头在哪,不过笼统也不过是那几家呼声最高的后位人选。”

“哦,都有哪几家?”魏氏顾不上喝茶,把母亲塞过来的茶水又放到一边。

魏老夫人眯眼道,“柱国公家的那个女儿当了几天皇后如今随那所谓的伪帝入了诏狱,这就是不当用了,听说想把小女儿塞进宫里,不过没敢肖想后位,倒是帮着威远侯府的女儿争位,他上蹿下跳得厉害,显然是想在这事上出了大力以后要捞好处,毕竟这次立的功劳得功过相抵,他捞不到什么大好处就把力气都花在这事上……”

魏氏听明白了,这是老牌勋贵集团想要再度联手。

“还有一位是御史家的女儿,本来她是没资格争这后位的,不过御史家自持是清贵出身,能与解家搭上话,极有可能会获得东南士族的支持,所以也做起了这美梦,不过表现得并不明显,这是典型的要好处也要名声。”

魏氏听出了母亲言下之意的嘲讽,心里却不得不提高警惕,东南士族集团的力量不可小觑,毕竟赵晋是在这个环境中成长的,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如今解四老爷进京了,怕也会掺上一脚也未定。

想到解四老爷是赵晋的养父,她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越发担心女儿。

“还有一个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不过这位吏部尚书在这次夺嫡之争中表现平平,可他的背景就是最大的资本。”

魏氏明白,这是属于新贵阶层,跟老牌勋贵集团尿不到一个壶里,彼此都厌恶对方,但与清贵出身的士族阶层又格格不入,所以要选出一个代言人,这一家就是在这背景下被选出来蹦跶的。

其实这格局跟昔日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如出一辙,这说明哪怕倒下一茬,他们也还会再长一茬出来,这是割都割不断的。

此时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家女儿处于悬崖边,这一路上的轻松高兴劲儿都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好一会儿,她方才松开揉眉心的手,“嫡长孙怎么说?”

比起在外围使劲的人,成为香饽饽的赵晋的想法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