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芙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常曦的表情,深怕这表姐受到打击会一蹶不振,自己该如何安慰才好,心想若是她未婚夫也来这么一出,她肯定会崩溃的,不过好在那人还在孝期内,断然不会传出这样的事情。

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瞒着表姐不说,不然她良心更难安,毕竟这种全天下都事情,就当事人不知道,想想都要崩溃。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家表姐通风报信了。

哪知,常曦的表情很快恢复,居然还能笑道,“原来是这事啊,表妹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已知晓,外面的风风雨雨,听听就好,莫要太过于上心,况且,我都心中有数呢。”

魏瑾芙顿时睁大眼睛,穷尽脑筋想出来的安慰之词是不用说了,但她还是担心表姐是反过来安抚自己,然后自己独自伤心难过。

“表姐,你真的这么想?其实你若真难过过你就说出来,我……”

看到这表妹依旧急切的表情,常曦无奈地再次强调道,“表妹,你真的可以放心,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先别说他有没有变心吧,就算真的变心了,又如何呢?我就不活了吗?不是这样的,我有事业有自己的理想追求,我没有道理为了一个背叛我的男人要生要死的,那很没有意思。”

这是她的真心话,或者是上辈子的经历影响太深了,她知道自己是永远做不到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这是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永远都是自我排在第一位的。

她想起上辈子的母亲,她像飞蛾扑火般地飞向会将她焚毁的爱情里,最终都没能落得好,她就告诉自己,她永远都不会让一个男人成为她的主宰。

“这天下没有谁没谁就不能活下去的,表妹,若是哪天面临逆境,就多想想表姐我今天说的话。”

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重,跟才及笄的小姑娘说不着这么沉重的话题,于是她又笑得轻松道,“好了,笑一个,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魏瑾芙其实是被这番话深深震撼了,这跟她以往受到的教育绝然不同,以致多年后,她遭遇到人生的坎坷时,她就无数次在黑夜里回味这段话,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自己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存在,她要永远都先爱自己,再是其他。

“表姐,是我着相了,不瞒你说,以前姐妹在一处说悄悄话时,都喜欢听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听多了,难免就入了心。”她一脸感慨地道,“现在才知道,那些故事其实也有问题。”

常曦不点评才子佳人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有市场,就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小姑娘家家的,天生爱做梦,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然哪来的少女情怀总是痴呢?不过日后莫要沉沦了。”她借机转了个话题,“之前我见你跟小桃学财务管理,学得如何?有不懂的地方就要问,这样才能吃透。”

不管魏瑾芙学来会不会致用,只要愿意学,那都是好事。

听到常曦提及自己最近所学的知识,魏瑾芙的眼前就是一亮,她现在对小桃可是佩服得很,那么复杂又凌乱的账目,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她想着自己日后或许也能这样。

她很快就把情情爱爱的传闻抛之脑后,抓紧机会向常曦讨教,因为小桃说,自己会的都是常娘子教的,所以她得趁机跟自家表姐多学点。

里面一个讨教一个耐心教学,这让没进办公室在外偷听的魏光南暗自松了一口气,在看到妹妹飞奔过来找常曦时,他就跟在身后,哪知会听到表姐妹俩这么一番对话。

看来这趟让妹妹跟来是跟对了,若是妹妹也养成了姑姑魏氏那样的性子,他还真担心日后未来妹夫若有外心时,自家妹妹会寻死觅活的,到时候更头痛。

男人嘛,少不得会有另外动心的时刻,他自己都保证不了对妻子一心一意,又如何能保证未来妹夫不会在外偷吃?就像姑父威武侯,偷吃的嘴脸难看至极。

全身放松的他默然地转身离开,没有进去打扰里面的教学,妹妹目前所学的财务管理,他看过,很实用的一套做法,所以他很是支持妹妹去学,日后或者可以将这套方法引用到魏家产业里面。

赵晋收到常曦回信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看到信中她的说辞,他就知道她不会误会,这让他一则高兴不已,另一则嘛又微微蹙眉,她还是理智得不肯为他吃醋,想来似乎颇没有成就感。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想法丢到一旁,这是嫌日子过得太顺生出来的烦恼,要不得。

“爷,外面又有姑娘家正在碰瓷,假装被我们的马车撞倒,这是这月里的第二十个了。”

周南机械又不带感情的话传进马车里,正在把刚收到就已着急看了的信,收进锦盒的赵晋神色瞬间不耐烦,这把戏玩了这么久,姑母就不腻味吗?

“把人打发走,若是办事不力,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一听到主子这不近人情的话,本来还想看好戏的周南瞬间不好了,顾不上一旁马车夫暗暗的嘲笑,他赶紧跳下马车去把这意图碰瓷的姑娘给打发掉,事关月钱,没情面可讲。

那姑娘还在叽叽歪歪,他却是板着脸道,“要不报官吧?”

一听报官二字,那姑娘脸色就变了,不再叽叽歪歪的,而是赶紧招来藏在暗处的侍女,扶着侍女的手赶紧走,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进衙门的,名声受损了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马车重新起程,赵晋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是时候该结束这个闹剧了。

而同样收到常曦回信的魏氏,掩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看了起来,女儿的字迹有些潦草,可这不妨碍她看下去,没想到哪怕听到了她的通风报信,女儿还依旧是那套说辞,这让她有些失望地把信放在一边,抚起了额头哀哀叫疼。

一旁的侍女赶紧过来给她揉额头,她嫌弃人家,抬手就将侍女的手给推开,靠在迎枕上发呆,由始自终她都看不懂这个闺女到底在想什么,若换成她,肯定就会急匆匆地进京兴师问罪了,然后就是想尽办法把男人给拴住,不让外面的狐狸精给抢走……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守门的侍女说老夫人来了,她这才忙起身上前相迎。

韩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进来,看到儿媳妇那不开容的脸庞,又看了看案桌上摊开的信,明知故问道,“曦姐儿写信回来了?”

回宜阳这么久,也没说给她这个当祖母的来封信,她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可当初认亲时把利益摆在了前面,这让她怎么也放不下祖母的架子主动给孙女写信。

魏氏闻言又高兴了起来,“是的,今儿个才送到的,曦姐儿说她在宜阳一切都安好,让我们莫要挂念她……”

她一边说一边扶婆母到罗汉**落座,然后又把女儿的信展开抚平拿给婆母看。

韩老夫人有些老眼昏花了,一旁的嬷嬷把眼镜递上,她拿起来这才看这孙女写回来的信,不得不说这字迹跟这孙女的性子还是挺像的,都野得很,也不知道她打哪学来的这一手草书。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她信中对嫡长孙传闻的态度,看后她不由得笑了,这孙女真是自信得紧,都这样了,也不能让她动分毫,也是本事。

“既然曦姐儿不在意,那我们也无须多管……”

“真不管啊,万一哪天他有看对眼的呢?那岂不是要辜负了曦姐儿的一片心意……”

魏氏不想女儿情场失意,她自己就是过来人,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

韩老夫人很想说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常曦自找的,与人无尤,可看儿媳妇这含着怨气的眼神,她的心头一颤,肯定是想到儿子那荒唐的作派,话到了嘴边,她又改口道,“曦姐儿总归是我们威武侯府的嫡姑娘,到时候再给她挑个好的便是了,她性子硬又拗得很,咱们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露痕迹。”

魏氏连忙点头,“还是婆母思虑周全,确实得这样,看到她找了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我这心才不会那么难受。”

韩老夫人拍了下儿媳妇的手以示安慰,其实她心里明白,换子事件中,始作俑者是自家儿子,可到底舍不得责备儿子,那就只能委屈这儿媳妇了。

魏氏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不少。

可没过几天,她又高兴了起来。

无关其他,只因为赵晋在老皇帝那里,表示他要为死去的爹娘补孝期,这是他认祖归宗后该为爹娘做的,是为人子的本分。

老皇帝初时被赵晋这一番说辞震惊了,可后来听到那句为人子的本分,他又想起自己的嫡长子,这么些年都没受到儿子的供奉和祭拜,心不由得不疼了。

当即同意了赵晋的请求,不过没让赵晋守孝六年,而是只允其守孝三年,甚至还夺情,让他继续在宫里行走,不受孝期的影响。

赵晋这番骚操作,震惊了京城人的下巴,这样也可以?

而长公主却是气得很,这小子居然为了逃避婚事而想出这辙来,实在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