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赵晋轻声道,真心哪那么容易得到?
他也没为人家付出什么,人家凭什么拿真心来给他?就凭一个嫡长孙的身份?
思及此,他不禁笑了,这身份就是把双刃剑,将来能不能得好,还得看造化。
这不过是场交易罢了,要求那么多做甚?
只要还愿意左右摇摆,那就是赚了,这不是他的嫡系,所以他从不做高要求,相反,他更担心的是常曦。
本来他不想拉常曦入来的,毕竟魏家是她的外祖之家,但她却自主把此事给揽了去,说到底,她更多的是为了多得几分能源用来发展,想到这里,少有的自厌涌上心头。
说白了,他还不够强大,不能真正给她真正想要的。
所以他从不敢与常曦的事业相比较,一比较就会扎心,估计在她那儿,他的大业都不如她的事业来得重要,哪怕他本人,也亦然。
他常想,他喜欢常曦终究多过她喜欢他。
伸手捏了捏眉间,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的时候,他的大业得成功,他和她才能有未来,不然一切都只是空想。
她在努力,他就得更努力,将来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周南跟在赵晋身边这么多年,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事,一看表情,就知道自家主子在自找烦恼了,当然肯定不是为了魏家,八成还是为了常娘子,如今两地分隔,只能鸿雁传书诉诉衷肠,这感情谈的,啧啧。
好在他聪明,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自然就不用受相思之苦。
他正腹诽自家主子的感情之际,外面守门的小厮就朝他招招手,他忙出去与对方耳语一句,然后就朝小厮摆摆手。
“出了什么事?”
“爷,千荣长公主殿下又来了。”
赵晋微微皱眉,他这个姑母也真是的,明明他都拒绝了好几回,她倒是不肯死心,一看到他得闲在府里,就会上门继续游说他。
“你出去禀告长公主,就说我不在府里……”
周南还没有应声,门外就有喧哗声传来,长公主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进来,“晚了,我都听见了,你又想避开我,没门。”
等话音落下之时,她已经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守门小厮,闯了进来。
周南只能一脸无奈又无辜地朝自家主子摊了摊手,还没等他出去做戏呢,长公主殿下就杀到了,所以主子不是小的无能,是长公主殿下太强大。
赵晋瞪了眼周南,看到姑母进来拿眼瞪他,他忙起身求饶地做了一揖,然后上前扶着姑母坐到一旁的罗汉**,亲自给她沏茶算是认错。
看这侄子认错的态度良好,长公主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我本不想过来叨扰你的,可这事你还真得听我的,难道我这亲姑母会害了你不成?晋哥儿,你爹娘不在了,除了你皇祖父,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我若不操心你的终身大事,谁来操心?”
这次的开场白直白了许多,还是为了他的姻缘,正确来说是联姻。
他依旧慢条斯理地沏着茶,表情却是越发莫名,他在想以前的拒绝是不是太过于委婉,以至于姑母没听明白?
长公主不怕这侄子的冷脸,她好歹是长辈,又是一直坚定支持他的长辈,这点面子他得卖给她,于是她又推心置腹地道,“晋哥儿,我知道你心悦韩家认回来的那姑娘,可她毕竟嫁过人有过婚史,而且年龄也偏大,你若真的中意她,到时候姑母进宫请个旨给她个名份便是,这都不是难事……”
虽说常曦曾发誓不与自家侄子婚配,但誓言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而且她现在也想明白了,只要把常曦推到侄子的怀里,自家儿子就算再记挂也没辙,他肯定做不出强抢这样的事情来的,那她又何必多操心?
“以前是姑母不好,你姑父说得对,感情的事情不由人,姑母也打算尊重你俩的感情,但感情归感情,这不妨碍你娶几个合适的女人扩大朝中影响力,”她伸手朝后,侍女立即会意地将相亲的册子放到她的手中,她直接就把册子往侄子的面前一推,“这些都是家世合适的适婚姑娘,你看看,总有一个合眼缘的……”
赵晋却是把沏好的茶水奉到长公主的面前,至于那本相亲册子,他看都没看一眼,“姑母,我早已说过,我无心联姻之事,如今考虑这个是本末倒置,如果娶个媳妇就有用,那其他几位皇叔,早就成了太子,如今又何必斗得像个乌眼鸡似的?”
三皇子的正妻是冯首辅的老来女,四皇子的正妻来自大儒之家,六皇子的正妻大将军的女儿,七皇子的正妻是老牌勋贵之女,八皇子的正妻来自朝中新贵老皇帝的红人之女,
这样的配置不高吗?可谁也没能上位成功。
长公主瞬间哑然,这个侄子一针见血的点评,让她还说什么啊?
最后她叹息一声,“姑母也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以前你还是解晋的时候,姻缘没有一桩靠谱的,可见解家在这事上并不尽心,让你都老大不小了,身边都没个侍候的人,这怎么行?如果不娶正妻也行,那就找几个人在房里侍候着也算是了了姑母的一桩心事,不至于将来到了地下无颜见你爹娘……”
似乎说到伤心处,她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赵晋看到这一幕,别说心软了,只觉得好笑至极,说服他不成,就来了道德绑架,这个词还是从常曦的嘴里听来的,用在此处颇为贴切。
别以为这姑母嘴里找几个房里侍候人轻飘飘的,他敢肯定只要他一个答应,姑母就能给他塞来好几个有出身来历的女人,人家不求名份,那所求就更大,这种利益结合其实极其不牢固,要来毫无用处。
“四皇叔非常热衷于给府里抬女人,姑母觉得他这样真能成大气候吗?”
长公主觉得这侄子还是不要说话为好,一说话就扎心,“这怎么能一样?他那是好美色……”
“姑母真信?”
长公主又无语了,这话说得自己也不相信,就赵虹那做派,后院天天起火,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就赵虹夫妻俩以为自己关起门来外人不知道而已,罢了,这不是个好例子。
“这不是考验男人齐家的能力嘛,毕竟还得开枝散叶……”最后她试图挽尊。
哪知扎心侄子又继续扎她的心,“可四皇叔膝下仅有二子,满打满算也不算枝繁叶茂,内耗太严重,只会成为拖后腿的。”
看到眼前这侄子边说边摇头,长公主觉得这话题没法再聊下去了,自己不过是一句话,他却有千万种理由来反驳,这还怎么说?
对于侄子这样她也不能归罪于常曦,毕竟侄子一直都没有提起她,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打算?
“人总得要成家立业,不成家算怎么一回事,在你皇祖父那儿也交代不过去,要不,你跟姑母说实话,姑母怎么着都想法子给你办到……”
对于长公主试探性的话语,赵晋不置可否,现在不是好时机,说什么都是枉然,“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至于皇祖父那儿,我自有交代。”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亲侄子,她是长辈她得大度,可还是气得想要暴走,遂起身一脸幽幽地道,“我回去了。”
“姑母,侄子送你。”赵晋赶紧起来相送。
“不用。”看到你就心塞,长公主现在不想见到他,当即转身快步离去。
赵晋只好在原地拱手做揖相送,总算把姑母给支走了。
长公主离开这座父皇新赐给赵晋的府邸,脸色还是不太好,她自己的亲闺女早些年就嫁人了,始终没能拖到赵晋认祖归宗的这一天,所以在赵晋的婚事上,她是真的没有私心,可侄子显然不领情,到底是谁错了?
回到长公主府,兴南侯看到妻子这模样,就知道她又铩羽而归,遂安慰道,“你也别太过于计较此事,我们连亲儿子的婚事都没能摆布得了,更何况侄子乎?”
掩在关心的名义下的是控制欲,妻子就是有这臭毛病,可惜不是人人都吃这一套。
听丈夫这么一说,长公主就更是恹恹的,不过丈夫说得对,她给儿子原皓安排的婚事,最后弄成那样,儿子居功至伟,而她反倒因为识人不清,再不敢胡乱给儿子安排婚事了。
“婚事得讲究天时地利,也得两人情投意合才行,不然第一个倒霉的是保媒的那个人。”
对于丈夫这番话,长公主听不进去,“不是人人都能像我们一样,大多都是家族利益的结合,人家不也照样过?”她顿时又觉得自己没错,既然赵晋不愿意看画册,好,那她就安排真人上场,好好挑一挑安排个偶遇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至于女方家的意愿,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是长公主,是君,由不得别人说声不。
知妻莫若夫,兴南侯一看妻子那不服输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放大招了,心里不由得感叹,可能是之前太过于压抑本性,所以在赵晋回归后,妻子似乎渐渐抛下往日戴的面具,这也就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了。
“不过你还是得悠着点。”
“我晓得。”
罢了,兴南侯不再劝,反正她也不会听,就这样吧,赵晋自己好好受着吧,至于姑侄翻脸什么的,现阶段不会,大业未成,这两人都会克制自己。
远在宜阳的常曦除了收到赵晋定期写来的信之外,居然还收到了魏氏的信,这其实挺少见的,不是说魏氏不热衷于给她写信,而是两人的亲情没到那份上,这信就没什么好写的,说啥都不合适。
可今日却破天荒地收到了魏氏千里迢迢送来的信,她微微皱了下眉之后,就打开信看了起来,魏氏的字还是写得花团锦簇的,显然没少在这方面下工夫。
开篇很平淡,可是进入正题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魏氏在信中说,赵晋如今成了京城未婚姑娘们的香饽饽,每每出门不管是街道上还是宴会上,总有不少女子围着他转,这都快成了京城一景,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她心里却感到焦急,担心赵晋另娶了,那常曦怎么办?
还说一想到她要被人辜负或者安排做妾,她就晚晚都睡不着,觉得自己越发对不住她,要不是当年识人不清用了那么个恶仆,也不至于让她处于尴尬的境地?
当然信中还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可以提前回来京城,至少还可以阻止赵晋变心云云。
信末自然少不了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忙得忘了吃饭从而搞坏身体,显然魏氏写这信很是克制。
不过这信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赵晋在婚恋市场的炙手可热,魏氏这是在给她通风报信,从而试图拉近母女俩的距离。
对于京城的这种情况,赵晋在给她写的信中早有解释,那不过是长公主的一厢情愿制造的,他很快就会解决掉,要她收到风后莫要理会,也无需心塞担忧,这都是些小事,影响到大局,更影响不到他们的感情。
总之,他很是好一番地安抚她的情绪,不让她听风便是雨。
至于信不信赵晋这番话,常曦觉得这得分人,以她多年识人的目光,赵晋这人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他说的话还是具有可信度的,当然也不排除他哄她,可若真这样,他们也就玩完了。
相信赵晋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她还是倾向于他在说真话解释上。
心里清明得很,她正准备提笔给两人回信,哪知有人在外敲门,她这才把信收好,抬头朝外道,“进来。”
进来的是魏瑾芙,只见这表妹此刻表情颇为严肃,常曦不明所以,赶紧起身上前拉住这表妹道,“出了什么事?”莫非在工坊里有人让她受委屈了?瞬间,她的神色就是一冷。
魏瑾芙看到常曦神色一变,忙道,“我在工坊里没事,表姐莫要误会,”顿了顿,“其实是我京中友人给我来信,说最近嫡长孙忙于相亲,我有些个姐妹就在相亲的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