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武老三等人的话,施工队的一众壮汉这才稍稍安心。

除此外,常曦又命人杀了两头猪来招待施工队,有好吃的,众人的心就更安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纷纷期待着吃上这一顿荤腥打打牙祭。

周大人把常曦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对于常曦又高看了一眼,总算把人心给聚拢起来了,遂私下里与常曦道,“常娘子有心了。”

“周大人客气了,这么做也是为了纺织工坊的工程能顺利进展,再说他们求什么,不过是一日三餐有个温饱而已。”

周大人听了深以为然,只是当官也有颇多无奈之处,想要达到政通人和的境界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譬如拉起这个施工队,也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他要肃清这些声音颇为困难。

“接下来要看施工队的表现,常娘子,本官将这个交给你了,每月工钱的核算本官会让师爷带人来监督。”

常曦一听就明白了,周大人是不想将这笔钱再过一次手,这样可以省下中间被贪污的部分,争取让这些汉子们多拿到点工钱,也为这支施工队打响名头,立下了规矩了,后面就好办了,毕竟有模板在。

“周大人放心,民女自会办好此事。”

得了常曦郑重的允诺,周大人这才放心地返回城里。

常曦暂时将武老三调过来管理这边的施工队,然后又提拔一个忠厚的村里人暂代武老三原本的位置,当然她也顺道给武老三升了工钱。

这下子人人都高兴,附近的村民也没对施工队的到来抱有敌意觉得人家是来抢饭碗的,反而还颇为高兴地欢迎他们的到来,毕竟人多了就带来了消费,有些做小本生意的村民趁机能多赚一点钱。

解晋过来找常曦时,正好看到施工队的汉子们干得热火朝天的画面,那精神面貌一览无遗,这才是政通人和之下民众该有的样子。

他驻足看了很久,直到常曦收到消息找了过来,他这才挪动了位置。

此时他深深地看向常曦,“还是你有办法能让这群人精神奕奕。”见得越多,他对此感受就越深。

常曦却不以为然,“只要把人当人看,给他们相应的待遇,他们就会觉得生活有奔头,人自然也就是人了。”

解晋点了点头,在这点上他受教了,这才是理想社会应该有的样子,只可惜大宇朝很大,还有很多人挣扎在温饱之间,将来要走的路子还有很长。

与解晋往茶砖工坊走去时,常曦趁机道,“听说解四老爷来了。”

上回秦氏走得匆忙,解四老爷知道原尾后肯定会来别院找解晋解释误会的,所以她这些日子都没回别院,直接就住在茶砖工坊,省得碍了解四老爷的眼,觉得她是红颜祸水。

解晋没有否认解河来过别院,只是淡淡地道,“他把十弟带回去了,这回直接带回大同书院继续学业。”

解旭回去了,常曦暗松一口气,实在承受不起少年人这么热烈的追求,主要是那个人不对,那么就没有必要开展一段孽缘,也省得解家看她不顺眼,在背后插刀她。

解晋把常曦微不可察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他就说解旭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是他的对手,果然如此。

常曦没多问解晋与解四老爷谈得怎样这样的话,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尤其是解家把宝押在了解晋的身上,就更不会想跟解晋闹翻。

解晋也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跟她聊起了纺纱工坊的事情。

常曦趁机把柏氏给唤来,做为未来纺纱工坊实际的经理人,她很是注重对柏氏的培养,自然给予她更多的机会。

越往南走,天气虽然还是冷,但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韩咏珠拉紧自己身上的大氅抱紧暖炉,这才觉得寒风没有那么刺骨,一旁的陶嬷嬷细心地给她将大氅的衣摆给拉好。

“就快到宜阳城了,姑娘忍忍。”

韩咏珠点了下头,虽然东南这边的气候不若京城那么冷,但她还是觉得不太适应,若不是想着未婚夫原皓,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原皓看着家里寄来的书信,气得直接就把信给撕了,这让送信的人忙惊呼一声,“大爷,这是长公主亲笔所书的信……”

“你,出去。”原皓直接指向门外让这人滚。

原皓身边的长随展信直接把这人给提溜出去了,他看得出来原皓正在震怒的边缘,所以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你拉着我干嘛?”一到了外面,长公主派来的送信人立即朝展信怒道,“长公主吩咐的话我还没有说呢,威武侯府的姑娘就快要到了,长公主吩咐府里要给她把住处收拾出来,这可是未来的大少夫人可不能怠慢,不然长公主那边不好交代……”

展信闻言,朝里面张望了一眼,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长公主先斩后奏给自家主子定下亲事这一招,也不怪主子接受不了,换成他也难以接受,况且在京中时,自家主子对这韩家姑娘就不感冒,要是真看上她,早两年就会让人去求亲了。

送信人被展信直接给拉走,哪知这人居然不通气,又嚷嚷道,“长公主还说了,若是大爷身边有通房什么的,直接遣散了,好歹要给韩家姑娘一点面子……”

说白了,是要给威武侯府一点面子,毕竟人家好端端的嫡女要给原皓做继室,到底还是委屈了。

原皓听到这些混账话,立即从里屋杀出来,“展信,直接把人这给遣送回京,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听他说话,走走走。”

展信捂住送信人的嘴立即把人拉走。

杜管事每月都在一定的日前来给原皓汇报茶砖工坊的账目,虽然原皓表示无须如此,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在他看来,这也是在彰显他的身份。

刚下马车,就看到原皓身边的长随展信拉着一个嚷叫不停的人走过来,他定睛一看,立马认出长公主府的人,忙道,“这是怎么了?展信,有话好好说嘛。”

“杜管事,你快来评评理,我是来传达长公主口谕的,他倒好不劝大爷仔细听,反而还要帮着大爷赶我走,这让我在长公主那儿如何交差?”

实话实说那是离间母子关系,他可担待不起这样的罪名,可不说嘛,日后出了什么纰漏,他一样担待不起。

杜管事看到展信要说话,忙制止,“好了,我跟他说两句,你先去侍候大爷,别让大爷与长公主母子俩生份了,不然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不是。”

展信是不惧杜管事的,但杜管事这话说得在理,他也不好反驳,遂朝杜管事抱了抱拳,“那就有劳杜管事了,爷的话还是要听的。”

“我知道。”杜管事应声道。

展信这才转身折返回去,也打算趁机好好劝劝原皓,赐婚圣旨已下,这桩婚事就无可转寰了,人既然来了还是要好好地接待的。

没了展信在一旁,杜管事这才仔细问了送信人,方才知道了长公主自作主张给原皓定下亲事的事,他的眼睛眨了眨,看来自己之前送回去的秘信起了作用。

“长公主还有说什么没有?譬如关于那个常娘子的?”

送信人摇了摇头,“长公主没提过什么常娘子,只是让大爷好生对待韩家姑娘,最好培养出感情来,来年就回京办婚礼。”顿了顿,“哦,对了,长公主还吩咐大爷要把身边的女人给清理干净……”

杜管事原本都有几分失望了,但在听到后面那一截话的时候,眼里精光闪了闪,然后乘机问了个详细。

直到把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听完了之后,他这才意犹未尽地送走这送信人,当然他也趁机跟送信人说了常曦好些坏话,让他把这话带回去给长公主。

送信人听得眼睛眨了眨,有了这一番话垫底,他回去后如何回复心中已有腹稿,遂对杜管事颇为感激。

展信此时还在努力说服原皓接受与韩咏珠的婚事,毕竟人都来了,再赶人回去也不妥,还不如接受了事。

原皓心情郁闷地喝了口闷酒,“你到悦来客栈定间天字号院子给韩咏珠住,男未婚女未嫁的同住一府不合适,我这也是为了她的闺誉着想。”

冠冕堂皇的话,就连展信也不能说不好,但是,“会不会委屈了韩家姑娘?”

人家不顾礼法就这样来了,却遭到这样的对待,这让韩咏珠的脸往哪儿摆?

“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来这一趟本就不合礼法,还好意思委屈?”原皓把不满全发泄在这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身上,对于对方大胆追爱的举动嗤之以鼻。

展信这下无法,只好应声去安排。

韩咏珠一行人经过宜阳城郊外的村子时,看到一片繁华,不禁都看呆了,“虽然听说宜阳城颇为繁华,但这还没进内城,怎么就如此热闹?”

这话陶嬷嬷答不上来,她哪里知道为什么热闹?这跟她记忆里的宜阳城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当年被卖时她年纪还小,对故乡的记忆早已淡去,如今重回故土,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思绪正在发散之际,听到身边的姑娘指着一处人进人出的庞大建筑惊道,“嬷嬷,那是什么?”

陶嬷嬷好奇地看过去,这山谷里面的建筑,只看露出来的一角就知道里面肯定不小,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的住宅,因为这样是违制的,一般人是不敢建的。

“老奴也不知……”

“这是茶砖工坊。”有路人经过,听到主仆俩的对话,笑着回了一句。

陶嬷嬷定晴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女子,看穿着不像乡下人,但也不太像城里人,不过这个女人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精神面貌,与别处郊外农女们凄苦的表情相比,这人的笑容很是灿烂。

这么一说,韩咏珠知道了,因为她出京时,京城开始流行一种叫茶砖的东西,她还喝过这种茶,口感很是不错,这下再看茶砖工坊,眼里就有了赞叹,“就是做我们喝的那个茶砖?”

“是的。”女子笑道,“不跟你们说了,我还得要去上班呢。”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里面也招收女子做工?”

看到马车里一副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女子很是爽朗地笑道,“正是呢,我们附近村子里的人全都在茶砖工坊做工,如今也招收了不少城里人,这多亏了常娘子呢,给我们女子也有赚钱的机会。”

常娘子?

韩咏珠砸摸了一下这几个字,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竟对此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能给我说说常娘子……”

话音还没落,她就看到茶砖工坊有几个女子骑着马出来,为首的是个穿着改良骑马服的年轻女子,看到她的人都会笑着跟她问好,她也含笑地一一回应,甚至还会让马儿停下来跟人攀谈几句。

这个女子很是耀眼,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只是真正让她震惊的并不是对方骑马的悠然自得,也不是她与人攀谈时的和善,更不是一旁女子说起她是的神采飞扬,而是对方那张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竟是如此熟悉。

“嬷嬷,你看看那个常娘子是不是很像……”

她正转头想与陶嬷嬷说话,结果看到陶嬷嬷看着那常娘子似见到鬼一般,身体更是下意识地在打颤,这把她给吓到了。

“嬷嬷,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好一会儿,陶嬷嬷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家姑娘眼里的担忧,她忙掩下眼里的慌乱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冷,姑娘无须担心……”

此时的常曦正皱眉看向马车里的主仆俩,从那车窗口看进去,看不清马车里的人的脸,但她确实感觉到这里面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看,如果是普通的视线,她自然不会多理,但这人的视线给她的感觉颇为复杂,似乎包含了一股敌意。

陶嬷嬷正与韩咏珠说话,结果一转头,就看到那张自个儿不愿意看到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眼里瞬间满是防备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