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雁睡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她做梦了,梦里面,她身处于池塘里,四周都是海棠包围,刚开始,她有些害怕,并且想尽办法想要爬上去,可是双脚底下的淤泥,越陷越深,江随雁只得大喊救命,“来人呀,南洲,你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她越是喊,自己陷的越深,眼看着那池塘水就要淹没过胸口处,江随雁绝望了。
就在她不敢乱动,就那么站着求救的时候,忽然池子里的水全部变成了鲜红色,画面一转,江随雁站在了牢笼中。
她看到刘氏拿着她给的匕首,在四处的杀人,她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是机械的拿着匕首,想要把四周活着的人全部杀了。
江随雁想要往后退,想要躲开,可是她双腿动都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刘氏举起匕首,冲着江随雁的脑袋刺下去。
“啊。”
江随雁猛然大喊,瞬间起身,她睁开眼,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雁雁。”
谢南洲抓着她的胳膊,身体也靠过去挨着江随雁,他知道,江随雁今日见到那么可怕的事情,晚上必定是不安稳的,“你做梦了,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江随雁侧目,看着谢南洲关切的神色,忽然之间,她泪水滑落下来,一下子抱着谢南洲再次痛哭失声。
不知哭了多久,江随雁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擦着自己的眼泪,看着谢南洲,“我以为,刀光剑影,鲜血横流,是一种说法,我没想到,我今日能见到,我也没有想到,那鲜血的血腥味如此刺鼻。”
“我刚才梦到,我也在那牢笼之中,刘氏的双眼已经杀红了,她看到我,就拿起匕首朝着我的脑袋刺下来,南洲,你当年去边境,你在沙场上留下的,是不是也是如此?”
谢南洲抓过江随雁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边境杀敌,那自然是同仇敌忾,各国将士都是拼了命的,那鲜血都可以汇成小溪流,顺着一条小路流出去,而且,即便打仗结束,那地上的鲜血和尸体,也是没有人收的。”
“唯有这场仗打完了,两国和谈期间,才会停下来,有将士们给自己的兄弟收尸,那些尸体,也都埋入土坑里,没有名字,没有称号,只会写上,齐国战死将士,这几个字。”
谢南洲看着江随雁,“除非是将军,才会有一个自己的坟堆,才会有墓碑有名字,若是有人路过,还会停下来祭拜。”
江随雁红着眼睛,“所以那些普通的士兵,保护了这个国家,保护了百姓,最后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这是不是一种可怜?他们都死了,也不配一个孤独的坟堆吗?”
谢南洲掀开被子,用力把江随雁给裹上,随后下地,给地龙里放了一些银碳,“这就是现实,所以很多人都想当将军,哪怕是副职,即便死了,也会把名字记录在册,带回家去,当地的官府知县,都会照顾一二。”
“不过那些死去的普通士兵太多了,即便到最后名字会下达到他们出生居住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给家人的念想,雁雁,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你是说不完,也没办法改变的。”
江随雁默默垂下目光,她知道谢南洲说的都是对的,她也知道,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地方,她有一处居住的房屋,有饱饭吃,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还能渴望什么呢?
谢南洲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他递给江随雁,“刘氏在你的帮助下,她和女儿都能活命,也都因为,皇上对曹家并不是多么的关注,他下旨意,总会有大臣有私心,这才是根本。若是旁的事情,这些人都会死,一个不留,包括孩子。”
江随雁接过茶杯仰头喝了一口,“国库的事情终于结束,姑姑和明晰,你打算怎么做?刘氏和她女儿送走了,姑姑若是留在都城,只怕后续的事情也不少,不如,也送到庄子上去,不引人注目,让姑姑的心情也能好些。”
谢南洲坐在床边,“我打算把她送到江南。”
江随雁愣了一下,“江南?那可是好地方,只是江南你没有亲戚在呀,如何照顾呢?”
谢南洲把杯子从江随雁的手中拿过去,又给江随雁掖了掖被角,“谢府的生意做的很大,江南最是富饶,自然会有谢家的产业在,我姐姐心气高,若是去庄子上,只怕她会被败落的情绪包裹,到时候,她的情况会更麻烦,所以我想让她去做事。”
“接管谢家在江南的生意?”
江随雁道:“做什么呢?”
谢南洲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睡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让姐姐做什么,等她到了地方,自己选,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随雁缓缓点头,她再次躺下,看着窗外,“你快要上朝了,曹家虽然都死了,可是终归对你有影响,皇上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盯着你,你该如何应对?”
“想要做官,就要做好被盯着的可能。”
谢南洲躺在江随雁身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没有关系,谁盯我都可以,反正这个朝堂,从里到外,都没有什么正常的。”
江随雁忽然想起,谢南洲之前说过,想要把事情的水搅浑,江随雁想要问谢南洲,他是不是心里有什么秘密。
二人沉默下来。
谢南洲揽过江随雁,把她抱在怀中,“雁雁,无论前路有什么,我都接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可是雁雁,我做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有一个结,解不开,也散不掉,我只能这么走下去,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希望你不要怪我。”
江随雁瞬间抬头,“南洲,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谢南洲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你不用知道,你只要一直相信我,我就知足了。”
困意来袭,江随雁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南洲一直都抱着她,直到胳膊酸麻,都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