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气定神闲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又病重,不能喝酒。

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林思良的发难,没有任何表态。

这下许多人心中有数,恐怕又是左相和皇上的一轮交锋。

面对林思良的质问,薛海先是沉默两秒,才开口道,“刑部从始至终都是刑部,吏部是吏部,何来吏部行使刑部的权利?”

林思良道,“别装了,宫里谁不知道,吏部早就兼并了刑部,如今的刑部名存实亡,改名叫狱卒还差不多。”

“是吗?”薛海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吏部之前就是如此行事的?”

“不如这样,前任吏部尚书舒伟如今还在狱中待审,我这就去刑部提审,问问他之前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敢兼并刑部的!”

“咳咳……”左相咳嗽了两声,将茶杯放下,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林思良赶紧闭嘴。

左相道,“今日是陛下的家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少说两句。”

再说下去,就要把他给牵扯出来了。

想不到薛海平时看起来是个闷葫芦,嘴皮子还挺厉害。

戏看完了,张建开口道,“薛尚书,入座吧,今日不谈公事。”

薛海这才行了一礼,坐在左相林思良的左手边。

左相看似关心的问道,“吏部尚书的位置,坐的可还安稳?”

薛海微微一笑,“不老左相费心,虽然舒伟留下许多烂摊子,下官还是能梳理好。”

左相脸色一僵,冷冷的说了句,“如此便好。”

宴会开始。

礼部安排的还不错,看得出来是真的用心思了。

请了长安城内的歌舞头牌来,礼乐也很是不错。

左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薛海那噎到了,只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后和小娥来走了个过场。

张建还让人去喊了李诺兰。

李诺兰以身份不合适为由拒绝。

张建只能差人送去饭菜。

李欣怡看到左相,连招呼都没打,左相也是没给好脸色,父女俩是彻底撕破脸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小娥刚刚面向皇上行礼,一名舞姬忽然从人群中出来,从头发里拔下一根簪子,朝着小娥的后颈刺了下去。

皇后注意到这一幕,立即朝着一旁躲去。

她非但没有帮忙,还推了小娥一把,导致小娥朝着舞姬的方向倒过去。

“保护淑妃!”

“保护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保护淑妃是杨贺喊的,保护皇上是左相喊的。

杨贺早就在殿内安排锦衣卫,但是舞姬距离小娥太近了,最近的锦衣卫也来不及救人。

同时因为左相的喊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建身上。

依照惯性思维,刺客肯定都是行刺皇上的,谁会行刺淑妃呢?

张建的面前瞬间多出三名锦衣卫,杨贺和卢子义也站到了张建身前。

舞姬也接近了小娥。

砰!

谁也没想到的是,距离小娥最近的冯山忽然掀翻了桌子,刚好拦在舞姬的前面。

冯山起身要去救人,右相却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冯山愣了下,看到右相朝着他使眼色,让他看对面。

对面是左相。

左相喊完保护皇上后,很是悠闲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冯山瞬间领会,这个局,是左相做的。

为什么杀淑妃呢?

耽误的时间,舞姬已经重新站稳,抓住小娥的衣衫。

撕拉……

小娥被拉了一下,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她转过身,坐在地上依靠着双手往后退。

舞姬骑在小娥身上,双手握着簪子,脸色狰狞,狠狠的刺了下去。

小娥抓住舞姬的手腕抵抗。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舞姬双手下压,簪子距离小娥的脸越来越近。

哗啦。

酒壶的碎片散落满地。

舞姬的眼底还残留着阴狠之色,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冯山人高马大,站在舞姬身后,抓起刚刚掀翻的木桌,砰的一声砸在舞姬的头上。

这几日,他成了阉党,受尽白眼。

家人的不理解,朋友的鄙夷,让他受尽折磨,心里积压了好大一股气。

他就是想往上爬有错吗?

阉党,官党,有区别吗?

谁能给他权利,他就是谁的人。

右相于他有提携之恩,但真正助他上位的是张建。

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干你娘!”

冯山不解气,抓起木桌,又朝着舞姬的脑袋砸了一下。

锦衣卫上前,将冯山拉开。

两人护住小娥,一人查看舞姬伤势。

锦衣卫回头,摇了摇头,“陛下,人死了。”

好好的宴席,因为一个刺客破坏了氛围。

众臣都没了吃饭的心情,纷纷请辞。

待群臣离开,张建亲自接见冯山,“做的好,朕替淑妃多谢你了。”

冯山不卑不亢道,“陛下,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陛下,臣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说吧,朕不治你的罪,何事?”

“此次刺杀,可能与左相有关。”

冯山隐去了右相拉他的一幕,只说自己听到左相喊声后,再看过去,左相在喝茶。

“此事,无法确定是左相做的。”

“朕记住了,会让锦衣卫去查,今日之事朕会记着,去休息吧。”

冯山要的就是在张建面前露脸。

他知道自己因为右相的关系,只是一颗棋子,不会得到重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的事情,就是投名状。

今后,他就是皇上的人。

送走冯山,张建对杨贺道,“你怎么看?”

杨贺还以为张建问的是刺杀的事情,“陛下,左相确实很反常。但是卑职的人说看到右相拦着冯山,不让冯山救人。”

“冯山刚刚隐去了,没有说。”

“此事,恐怕右相也是知情者。”

张建点头,“右相看似和左相不合,但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都贪恋权利。”

“朕封小娥为淑妃,动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右相见死不救,在常理之中。”

“很可能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张建怀疑参与者可能不止左相与右相,背后很可能还会有其他世家的影子。

张建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命人去调查一下舞姬的出身,顺便派人盯着点冯山,如果他没问题,可以考虑让他坐上宫内司的内司之职。”

“内司之职,恐怕赵总管不会答应吧?”

“哼,今日宴会虽说是礼部操办,但舞姬是内务府那边负责送进宫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今可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