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苏支曾经跟咱们生死与共过，情同手足。”姜简闻听，一边快速迎出了帐篷，一边高声反驳，然而，心里头却着实有些发虚。

虽然此时在大唐，寻常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然而妾的数量却毫无限制。一些富贵人家，更是儿子十二岁起，就给他安排上一个年龄差不多的贴身侍女，让他熟悉男女之事。

但是，在整个大唐，却没听说过，谁在前往未来岳父家下聘的半路上，顺手划拉几个小妾这等荒唐事。

“情同手足？阿茹不也跟你情同手足么？”萧术里却唯恐天下不乱，撇着嘴高声补充，“到最后，你不还是千里迢迢去契丹大贺氏求亲。”

“阿茹，阿茹跟苏支不一样。”姜简的脸色，登时变得更红，快速向身后看了一眼，继续高声反驳。“我答应过她兄长，要照顾她一辈子。况且，她唐言说得也比任何人都好。”

萧术里立刻知道阿茹此刻就在帐篷内，赶紧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苏支是漝族燕呼部吐屯的女儿，出行时自然要带上几个侍女。况且，你现在是瀚海都护府的副都护，寻常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总计只有三千兵马的副都护，还没你们阿会部的武士多。”姜简摇了摇头，果断将话题岔向别处，“不是说，要到你叔祖父那边聚齐么？怎么到奥失部来了？”

“我叔祖父的汗庭在东边，距离此地还有三百余里。而漝族燕呼部却在北边，距离此地只有一百五十多里。苏支当然要先跟咱们汇合了，再去拜见我叔祖父。”萧术里想了想，笑着解释，“另外，她跟阿茹两个，也好久没见了。刚好先聚在一起，好好叙叙旧。”

“那倒也是！”姜简想想，轻轻点头，随即，又低声询问，“阿茹最近一直念叨她。漝族除了燕呼部，还有其他部落么？你可知道，各部人丁都有几何？”

说来也是惭愧，他已经兼任瀚海都护府副都护有些时日了，却对治下各族情况两眼一抹黑。这两天临阵磨枪，才知道原来奚族内部，还分库莫、达头、黑石三大分支。而其中最大的库莫奚，底下还要再细分为阿会、处和、奥失、度稽、元俟折五部众。

像萧术里，姜简原来只知道此人乃是奚族大可汗的侄孙，对此人更具体的出身则毫无了解。直到前天，才终于发现，萧术里还是库莫奚阿会部吐屯萧素其小儿子。而阿会部，则为库莫奚五部众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

“漝族的情况比较复杂。”萧术里知道姜简为何要有此一问，想了想，认真地回应，“他们原本有苏啜，燕呼，别琴等十几个分支。三十年前，苏啜部崛起，几乎一统了漝族各部。却因为跟突厥人关系太近，在突厥覆灭之后，遭到了周边各部的清算，最终又四分五裂。眼下苏支所在的燕呼部规模最大，但总人数也没超过两万。其他各部就更小了，也就一万出头。还有一部分漝人去了辽东，眼下归松馍都护府管辖。”

“哦！”姜简轻轻点头，随即，又问起了其他两个朋友所在部落的情况。“瑞根和羽棱铁奴呢……”

“瑞根其实属于鲜卑实伯部，他们那边简单，如今只有一个实伯，总计才三万来男女，没法再细分了。羽棱铁奴，其实你该问阿茹，他们同属于契丹……”萧术里又想了想，耐心地回应。

经过他的指点，姜简才终于明白，另外两个朋友的具体情况。

一个祖上与鲜卑同源，鲜卑南下进入中原后，这一支则留在了塞外。而南下的鲜卑人，如今已经与汉人毫无差别。留在塞外的这支，名称则由鲜卑变成了实伯。

另外一个，则出自契丹八大部的羽棱部。因为追随大唐征讨高句丽有功，得到了大唐的丰厚赏赐和大力扶持，如今契丹已经成为除了突厥和高句丽之外，草原上第三大势力。内部细分为悉万丹、大贺、伏弗郁、羽陵、日连、匹薭、黎、吐六于，等八个大部落。

其中，大贺、伏弗郁、羽陵位于瀚海都护府境内。而另外五个，则归松馍都护府管辖。

此番他送大贺阿茹回家，最初所持的目的很简单，第一，兑现自己当初向阿茹兄长许下的承诺。第二，则是向阿茹的家人下聘，风风光光娶阿茹过门。而现在，随着萧术里和苏支的出现，以及瑞根和羽棱铁奴即将到来，好像事情就迅速变得有些复杂了。

契丹八大部中的两部、库莫奚、燕呼漝，再加上一个库伯，俨然一个小型会盟。而这次会盟，显然不可能有利于突厥。

以史笸箩的性子，不暗中大搞破坏，才怪！

想到这儿，姜简心中立刻涌起了几分警觉，向周围看了看，低声询问，“这几天，你派人探听过史笸箩的去向没有？他截杀我不成，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好像是去了大潢水上游一个叫乃蛮的黠戛斯人部落。”萧术里想都不想，立刻就给出了答案，“据传言，那厮娶了漠北室韦部落可汗的女儿。而漠北室韦人，与黠戛斯人向来走得近，彼此之间联姻不断。乃蛮部的现任可汗图南达，也娶了一个室韦公主做老婆。史笸箩如果真的做了漠北室韦可汗的女婿的话，漠东这边的黠戛斯乃蛮部，肯定不会让他轻易死在外头。”

“距离这里近么？小心他带着黠戛斯人前来偷袭。”姜简知道史笸箩的本事和性情，皱着眉头提醒。

“他不敢来！黠戛斯人收留他是一回事，出头替他拼命，则是另外一回事。”萧术里略作斟酌，笑着摇头，“除非史笸箩能拿出足够的好处给他们。问题是，车鼻可汗的钱用来筹备粮草都未必够，哪有钱再给黠戛斯人？况且，即便黠戛斯人来了也不怕，乃蛮部总计才三四万人丁，根本不是我们库莫奚的对手。如果再加上契丹大贺与羽棱两部契丹武士，灭了乃蛮部都不费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