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有人在下方狂笑,距离很远,但也能听得到。

低头望去,是被自己抛弃的乌厘子,依旧坐在干涸海底,抱着一块暗礁兀自傻乐着,跟疯了一样。

李愔索性降落到丈许距离,低声询问:“何故如此开心?”

乌厘子拿袍袖擦了擦眼角,“在地狱找太阳,难道不好笑吗?即便是模仿的,哈哈哈哈,法则总不会变,你从属的创界流派,大概还停留在洪荒之间。”

“这也分流派?”他成功激起了阳神的好奇心。

“当然。”乌厘子双手放开礁石,把腿盘了起来,“盘古大神用斧子劈开混沌,那个时代均是以蛮力取胜;生灵进化这许多年,能力哪能不跟着进步?”

“理解,那么昆仑……你们混元派的创界手段,又属于哪个流派?”

一提这个,乌厘子居然站了起来,仿佛忘记丢失三花境的伤痛。

“你有酒吗?算了。混元派这个名字,嘿,你听,混元!就是博采众长的路子。我们早已意识到,打破门庭桎梏,才是道门发展唯一正途。

要么归附,要么吞并,要么联盟,总之其他宗门不要作他想。

至于创界风格,嘿嘿,我的祖师乃昔日陆压道君。他老人家最不喜人云亦云,别人要往左,他偏要往右;别人要清澈,他偏要混沌。

你瞧这里的天。

整个穹庐都是发光幕布,根本不需要独立光源。地狱嘛,给你个亮就不错了。”

“有道理。”偶遇同行做这些,李愔也饶有兴致,“那么,这里的时间轴设在何处?”

他问到点子了。

这等秘辛,并未指望对方作答,只是随口问一下。

不料乌厘子毫无顾忌,似乎破罐子破摔,拿手朝天空一指:

“你把这块幕布撕下来不就得了!哈哈哈哈,卷巴卷巴带走,揉成一团又是个太阳。”

有道理!

小太阳我不缺,只要它代表时间线就好。

李愔并不二话,果断飞升,遥遥直上万米。

真的,居然到顶了,看来地狱的头顶的屋顶要比正常世界低很多。

阳神心中暗喜,单手高举过头,轻轻试探着按了又按。

没错,就在穹庐内壁上,似乎贴了一层薄薄一层纸。它光洁滑溜,难以起翘。

李愔灵机一动,将整个右手掌心贴上去,催动那只鱼咀形周公印记,狠狠一嘬!

兹是法则类物品,那真的是无往不利,只要落到周公嘴里,不死也给你扒层皮。

手臂向下一拉,纸已被带出长长尖角,彷佛正揪着一张弹性面粉!

开了头就好办了,那就跟我走吧!

李愔猛转身,向下垂直飞去。

手心摊在肩头,拉扯着似无穷尽的画作,像一件不断延伸的长长斗篷,越扯越多!

随着李愔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整个天幕被拉扯得朝中心聚集,周边环角转入黑暗。

他内心笃定,只要这层纸整体脱离天幕,即可被鱼咀疤痕全部吸收,纳为体内法则。

他能感觉到空气正在剧烈震颤,下方干涸的泥沙也在波状涌动,整个空间都在转向虚浮。

这也不意外,作为主要支柱的时间法则被撼动,崩塌是必然结果。

唯有一个意外声音打乱了他的节奏:

“有情况,玄冥法坛正在坍缩!速速上报轮值长老。”

这声音并非下方乌厘子发出,而是从天幕之外传来,遥远但又清晰。

显然,这座“地狱浮屠”已经失去基本稳定,连外界声音都无法蔽弃。

走还是留?

李愔选择选择把事情干完。

他悍然激发出所有罡气,顺着右手手臂攀上肩头,环套在光膜四周。

“化形!”

这次,是脑海中一本《植物种植》书帮了忙,罡气模仿出完整用具。

整座穹庐肉眼可见地变黑,光源从四野收缩至头顶一束,眼瞅着就要尽失。

眼中一切都开始扭曲,李愔双足已经抵达干涸海底。

轰!

最后的崩塌终于来临,这座不知耗资几何的“地狱浮屠”,尚未彻底完工,就提前结束了使命。

……

这是一座昏暗岩洞,空间十分开阔。

下方地势平坦,显然经过人工打磨。四壁挂着的牛油灯碗,把中间一座三丈直径圆形法坛照亮。

就在法坛正中,散落着一颗碎裂颅骨,从残骸上辨认,依稀还有百姓特征。

数名黑袍道士面色惶恐,随着另一位高位者的到来,他们的惊惧达到了极致。

来者衣冠不整,脚步匆匆,尺长黑发在后肩飘飞,一张惨白惨大脸阴晴不定,开口就问:

“法坛怎么了?”

“法坛尚且安好。”一名黑袍道人躬身禀报,“只是……就只是冥台裂了。”

“就只是?”那人双目猛瞠,左手向上一撩,距离尚有五尺,就把汇报之人送上了岩洞顶。

嘭!上去就下不来了,浑身骨肉碎裂,粘嗒嗒一堆糊在嶙峋岩壁上,只有血浆沿着缓慢滑脱的黑袍向下流淌。

其余道众只是向后一缩,竟没有发出惊呼,貌似早有此类预判。

此人大步走到玄冥法坛前,向地面俯首细观。

十余颅骨残片静静躺在那里,只有上面镶嵌的灵玉晶辉还在随灯火跳跃。

“都碎成这样!还跟我说‘裂了’?”他猛转身望向其他人,“你们可知,冥台被毁意味着什么?”

大佬发问,焉能不答?

又一名黑袍道士抖着身子回禀,“意味着内中‘地狱浮屠’彻底崩坏……”

“没错!”

大佬及时给予肯定,并且再次出手,将他也送上了洞顶。

两具尸身并排糊在上方,相距三尺,哪具也掉不下来。

幸存者们很清楚,他不是没有更彻底的毁灭手段,而是有意制造刻骨铭心的惩戒效果。

索性大家都跪了下来,“青羊真君息怒!”

这个名字一出,连屋顶都感到了威胁,洞顶那两坨肉糊突然掉下几个渣。

青羊真君一张大脸阴晴不定忽闪了几下,终于停在“息怒”上,转为再次提问:

“为什么喊我来背锅?专门镇守冥台的乌厘子呢?今日轮值的长老又是谁?”

不怕死的不多了,余者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总算推出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