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龙虎山小主,今朝的落魄三清宗主,闻言立马惊呆。

一双妙目在李愔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无法看穿他的深浅。

“你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果然英雄出李愔。”她发自内心慨叹,“拥有自己的世界,作百万生灵主神,这是多少修真者毕生梦想。”

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推敲细节:

“我们若搬进去,意味着成为你的子民,或者说‘奴隶’也不为过。全宗性命,都在你一念翻掌之间。

反过来,任何宗门,都必然潜伏对手插 入的暗钉。如果全真甚至昆仑的人随我进了你的空间。”

她的思路很清晰,而且句句是理。

不等李愔回答,但闻远方天际传来一声巨响,隐隐似闷雷炸裂。

船上所有人都停止手中工作,转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轰隆,又是一声炸裂,更清晰更刺耳,似乎近了百里。

纪盈第一个反应过来,作为船长,他奋力高呼:

“升帆,转舵四十五度直驶,先提速,在行进中接应战友。”

这个航线,显然不是迎着李愔,而是背道而驰。

张顺研心中一急,刚想质询,却被李愔一把按住,“阳神遇到劲敌,逃是对的。”

轰隆!

第三声巨响已在耳畔,空气爆出的震**,呈环形释放,飓风般袭向浮空鬼舟。

十二张巨帆瞬间全部灌满,像十二只肥猪肚皮朝前挺去。

起飞了。

道众组成的水手团手忙脚乱,其他宾客倒是留有余闲。

陈见开、陈小渔、法盾、心眉居士、司真人就连勿念,都搀着凤筱真人从船楼中走出,一个个直愣愣朝船尾方向瞧去。

终于,一道金光如线,出现在昏黄天际。

直线前端是一个亮如灯泡的金色身影,离的太远,只能依稀可见。

随即,在他身后迷雾中,赫然钻出一只幽蓝大手,以腾跃姿态向前猛抓!

郑和宝船船尾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眼见那颗金星已被大手握住,人人为之揪心!

不知被擒者用了什么手段,突然第四声爆响传出,道道罡气从巨手指缝中迅疾飞窜,金光复明,再次拖出金线长尾,直朝鬼舟方向而来。

那只幽蓝大手不怒反笑,闷雷般讥讽遥遥传出:

“小小阳神,天成未久,也敢乱我万仙祖庭纲常!老夫到要看你还能逃脱几次。”

纪天师闻言失声道,“是那家伙!把我三清宗一体擒拿到地狱浮屠的家伙。”

其他天师也频频点头,没错,这声音他们永生难忘。

突然,船楼内扬起一声哀嚎:“流波真君,速来救我!”

这一嗓子分明是失去三花境的乌厘子发出,只是区区俗子音量,却迅速被远方追击者捕捉到。

那闷雷又起,滚滚如潮,“咦?难怪这里规则散乱,宵小反客为主,身为创界主神都被擒,也真是蠢得可以。”

说归说,速度丝毫不减,一前一后、一金一蓝、一小一大两尊幻影紧紧纠缠,一个直线疾行,一个频频腾跃,转瞬已到十里开外。

这还是浮空鬼舟反向全速飞行才得以保持的距离。

几乎就在众人面前,那只幽蓝大手第五次抓下,又将阳神紧紧握在手心。

但见指缝中金光挣扎着露出几束,旋即又被狠狠掐灭。

糟!要完!

陈见开睚眦俱裂,陈小渔拔出椎子,踏在脚下就要起飞。

却被李愔一把按住,“你还不行,对方疑似化神期老怪。”

他其实看不出这些修真境界区别,只是从“流波真君”后缀上,推断出此人与昔日“青羊真君”一个级别。

而那位,仅凭一道分 身,就差点把阳神虐死。

“那怎么办!”小渔急得直抖,“你不要阳神哥哥啦?”

就在此刻,忽然整个甲板都亮了起来,不是白光,是红光,晶红无比的血色之光。

所有人又掉头寻找光源。

但见船楼之上,那位重伤未愈的凤筱真人再次挺起胸膛,如同一根笔直剑,把全部剑气凝于头顶,直指苍穹。

这道光柱,高逾千丈,上红下黄。而凤观主自身,如同内焰中的灯芯,正灼灼燃烧着自己。

耀目光泽中,他那张欠缺表情的脸,正对前方发出宣言:

“一念正,一念邪,斩去万千魔,卫我乾坤道。”

这十六个字念完,他身边的勿念已经全身颤抖不能自已,这不是一般宣言,这是所有剑修的入门誓言。

那些昔日初心,一幕幕交替闪回,小道士仿佛看到了观主一生,无数辛酸和泪水,齐齐涌上心头。

凤筱对他的痴念发出最后指令,“持我,卫道。”

不等四字说完,他的昂藏身影已经彻底融化在光柱中,那光吞噬了灯塔,红光吞噬了黄光,外焰吞噬了内焰。

这道千丈剑气,彻底化为一柄煌煌巨剑,被小道士踏前一步,毅然握在手中。

众人见他持剑之姿,似乎很轻,又似乎极重。

浮空鬼舟上所有持剑之人都心生敬畏,而那些各色长剑,无论背在背上,还是挎在腰间,全体同步飞出,如同飞蛾扑火,直直没 入光柱之中,令这道剑气再增成倍声威!

勿念双目含冰,冰内燃火,将手臂狠狠抡下,同时破音暴喝一声:

“斩!”

千丈巨剑悍然劈下,直接抵达五里外战场,根本没有中间帧!

垂直与打横之间,只余一道晶红虚影,如同四分之一落日坠入地狱。

那只正专注碾压李愔的幽蓝色巨拳,就停在虚影扇面上,仿佛剑气的划过只是清风拂面。

它停滞了一瞬,也许只有半秒,突然彻底爆开。

狂放的蓝色能量被晶红剑气激发,形成万千狭长湍流,激射八方。

它只是被纵向斩开,但因此攻破了念力之海,这只由化神期分 身凝结的巨手,终于溃散。

大破形成的冲击波在一息间后抵达,几乎所有人都选择蹲伏在船舷下方,用护栏遮挡身影。

不用想,仅凭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气势,就无人胆敢硬扛!

也有貌似不是人的人,譬如正呲牙咆哮的陕甘屠夫,再一次进入癫狂猛兽状态。

他死死抓住护栏,任凭凌厉气浪向后撕扯他的须发、割碎他的风衣、切入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