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俺家娘娘还是不肯理你?”黑齿常之问他。
乙天卓站在泗沘城的大门前,目视黑齿常之的手下排成两队鱼贯进入城内,等待天师的整编。
“来到泗沘城后,每日清晨小妹都会到扶余隆的墓上呆坐,傍晚才回来。我去寝宫见她,总是被赶出来。”他麻木地回道,“几日前,她跟随义慈国王和大帅去了洛阳。这期间她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娘娘一定会明白过来的。你放心吧,兄妹之间的情分最深厚。这一点你要相信我。”黑齿常之自信地说,“我阿妹出嫁得早,她经常到我家中告她夫君的状,说她夫君殴打她。我很生气,骂她为什么不还手?她说还手了,但打不过。那我说:‘好,我帮你出头!’”
“你怎么做的?”
“我让妹夫加倍痛苦。”
“具体讲讲?”
黑齿常之得意地扬起头。“我骑马冲入他府中,剥下浑蛋妹夫的衣服,用木板敲打他的屁股。有时候打得他一个月都下不了床。”黑齿常之得意地笑道,“这时阿妹又反过来打我,说我下手太狠哩。这些女人们,真搞不懂她们。”
乙天卓苦笑。“你是惩罚了他,但没杀死他。”他悲哀地想,“而我杀死了妹夫,杀了小妹一辈子的依托,杀了她孩子的父亲,让他一出生就没了阿爹。”
黑齿常之的手下鱼贯而入。几乎所有人都很瘦弱,有些简直只剩皮包骨头,胳膊像麻秆。乙天卓怀疑他们能否举起环首刀。时值隆冬,有些人仍穿着薄薄的麻衣,有的穿着残缺的盔甲,更多人衣衫褴褛,甚至还有个赤身**的。
他们每人都带着武器,大都是削尖的木制或竹制长矛、石头槌子、生锈的匕首、开口的大刀、狼牙棒和锈迹斑斑的菜刀。只有几个将官模样的人有马骑,还有两人骑着骡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疲惫。
他看到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跟他印象中的小弟一样大,但毫无小弟的乖巧。“还有孩子?”
“还有女孩呢!”黑齿常之搓着手说,“反抗军至少有饭吃。”
“我可能会遣散他们,我不允许孩子出现在天师的队伍里。”
“把他们遣散?这些孩子都是孤儿。”
“让他们放下刀剑吧。都督府、刺史府和县衙的衙员,吏、户、礼、兵、刑、工六房衙役,甚至三班隶役等都有出缺,简单考核和教授后,就可以委以任务。”他对童路和黑齿常之说。童路点头,立即领走了里面的孩子,进了府衙。
等所有人过去,他从萧嗣业手中接过人数统计单子。他仔细看了一遍,说道:“一共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三人,都会加入熊津都护府的募兵行列。到时总督大人自然会给他们分派任务。”
“乙支家兄弟,我们新近加入大唐,正要表现,所以还得请你在刘仁轨总督那里给阿兄我争取一些露脸的机会。”黑齿常之从马鞍上摘下酒袋递给他,“给——拿着,别嫌弃。喝它,夜里还能暖身子。别停,继续喝,放开喝。”
酒袋里的马奶酒呛得他眼泪直流,喉咙到胸膛像是着了火。他又痛饮一口,试图掩盖方草娣死后的钻心悔恨和痛楚。“黑齿兄,你放心,这世间让我关心的人已经不多了,我自当为你努力争取。”
等最后一名军士进入泗沘城大门,他和黑齿常之相拥:“原谅我,黑齿兄……”
“没什么可原谅的,老弟,”黑齿常之望着阴暗的天空,“天师要灭高句丽,而我百济只是错误地成了它的邻居。我知道这一万多人的母亲们都会原谅我的。只是,你自己的家事——”
“我会自己解决的。”他说。但如何解决?他害怕去想,因为根本无法解决。他祈祷能尽快看到乙奴,不要让这悲怆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两人来到大殿内。在大唐熊津都护府,刘仁轨总督和萧嗣业正在等候他们。
黑齿常之迎着刘仁轨跪下:“百济降将黑齿常之见过大都督!”
刘仁轨满面笑容,双手扶起黑齿常之:“大将军不用多礼。天卓极力荐你。今日一见,果真虎虎生威。不要拘谨,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说完携着黑齿常之的手落座。
侍从给黑齿常之端了碗茶,黑大汉一仰脖给喝光了。“苏大帅给我发来了邸报,”刘仁轨微笑着对他说,“他将一万两千人妥善安置在了大唐富庶的河南道,并将扶余义慈和其子扶余泰,以及大臣、将领等,一共九十三人带到则天门献俘给显庆帝。圣人登上门楼看到此景,龙心大悦,接受了百济俘虏,并将其全部释放,以显示他的仁义和慈爱。圣人还宅心仁厚地封义慈为忠国公,享三品俸禄,赐长安都宅邸一座。”
黑齿常之不禁动容。他离开座位,再次跪下叩头:“黑齿常之万分感谢天朝上国对我旧王的仁慈!”
刘仁轨再次把他扶起:“我大唐以仁义和礼仪治理天下,黑齿将军不用担心。”
“根据线报,”萧嗣业一脸微笑,“鬼室福信死后,一直龟缩在周留城的百济反抗军有了异动。他们只留下了一万兵马防守,其余七万倭军和反抗军联军都沿着白村江一直往西去了。”
“这是要干什么?”乙天卓问。百济反抗军有一段时间没搞出动静了。
萧嗣业笑了笑:“去迎接五万倭军。就在我们说话时,倭军的一千多艘船舰正向半岛驶来。”
“一千多艘战舰?”黑齿常之张大了嘴巴,“这么多?”
刘仁轨嘴角轻轻一扬:“咱们大唐的水师也在路上,由刘德敏率领。等他们到达白村江,我会带你们去见他。”
“就是,”萧嗣业在一边附和,“估计你们俩都没见过天师的船舰。管他倭国来一千只还是一万只,我们自有应对之策。”
刘仁轨站起来,在大殿中踱步:“周留城只有一万人,防守空虚,春州更是。据说毛野稚子走后,春州只有高丽王子和公主带着一万新兵驻守。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乙天卓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趁此机会拿下周留城?由于周留城距春州只有一天行程,然后顺势拿下春州?”
刘仁轨脸上露出笑容:“天卓说的正合我意。在我大唐水师打击倭军之时,周留城必定防守空虚。我们出其不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周留城城破后,倭军在半岛无立锥之地,对他们的士气也是巨大的打击。”
萧嗣业说道:“正是。不过,虽然周留城只有一万守军,但周留城毕竟是百济反抗军所谓的‘都城’,所以守兵必定死守。这是个累活。”
黑齿常之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抱拳:“我愿带领新降兵马攻打周留城和春州,誓将这两座城池献给天师!”
刘仁轨和萧嗣业交换了下眼神:“黑齿将军,你刚加入天师,熟悉我天师建制、兵法和阵形更为重要。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分派给你任务。”
“大都督,”乙天卓觉得不方便保持沉默,这是黑齿兄取得天师信任的好机会,“战机稍纵即逝,黑齿将军出生于周留城,对周留城及周边城池的熟悉程度远胜你我,对守城情况更是了解。如果要从我天师中挑一个能迅速攻打下周留城的大将,除了黑齿常之,我看不到第二个人。在这里,我恳请,也愿意给黑齿常之做担保。请您放手让黑齿常之一试。”
萧嗣业点头。“大都督,黑齿常之虽是新近归降,但从其对义慈的忠诚上来看,他必定是可信赖之人。还有呢,”萧嗣业笑道,“天卓老弟推荐的人必定不会错。大都督,您就应允吧。”
刘仁轨对三人笑道:“既然是众望所归,那我岂敢螳臂当车?”
众人笑。
“我担心的人在高丽那边。”萧嗣业说道,“泉盖苏文死后,他的三儿子泉男产夺得了军权,此人可是个危险的家伙。”
“泉男产?”刘仁轨问乙天卓,“是攻打冬比忽的将军?”
乙天卓点头:“正是此人,号称‘绿眼狼’,心狠手辣,并不好对付。他还囚禁着我的阿妹。”
“他的长兄泉男生投降了大唐。”萧嗣业说道。
泉男生,背着湛卢双剑的荣留王护卫、盖苏文的长子——他投降了天师?这让乙天卓颇感意外。
“他发去密信,将平壤城的防守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薛仁贵。听说,他还将自己仅存的儿子泉献诚送到了长安做人质。”萧嗣业小声说道。
“涓奴部的于支留呢?他和盖苏文沆瀣一气,做了不少坏事。”乙天卓很想知道。这些残忍地杀害他二弟和阿娘的刽子手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于支留一家子鬼得很,没有任何消息。泉男产的确像他年轻时的父亲,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整合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向冬比忽和我熊津都护府袭来。”萧嗣业说。
“冬比忽城墙高大、坚固,”刘仁轨说,“现由马载带领一万人驻守,我不担心。”
“这次不一样,”萧嗣业语气缓慢,“上次乙支兄守住冬比忽已让泉男产光火。加上薛仁贵破了北部重镇安市,高丽军没有取得一场像样的胜利。这次我怕泉男产铆足了劲要和我天师大战一场。”
“你有什么对策?”刘仁轨问他。
萧嗣业顿了一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乙天卓问:“你是说——”
“主动迎击,彻底打碎泉男产的反扑,毕其功于一役。”萧嗣业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瞬间明白了这一点:天师从南北两路发兵半岛以来,都是攻城拔寨,很少像在广袤的西域一样,痛痛快快地在正面和敌军对抗。这对天师而言是不利的,因为天师最擅长的队形、攻击和防御战术施展不开。‘绿眼狼’迫于高丽民众的压力,急需一场胜仗。如果他们能利用好这一点大败泉男产,一役就能重创整个国家的守卫意志。可以说,一旦胜利,大丽的有生力量将被全歼,平壤唾手可得。
“如果泉男产够聪明的话,他会待在城里不出来,等到冬天,直到我们弹尽粮绝。还没有一支中原军队能在冬天拿下半岛。”黑齿常之说道。
“依我看来,泉男产不会这样做。”萧嗣业道,“唐军灭掉百济后,北线的薛仁贵占领了不少地盘,高丽领土十去四五。南线的天师再夹击的话,高丽必定不保,十之四五就会变成百分之百。当下,全高丽百姓,还有朝中大臣,都在观望泉男产的战果。如果他继续窝在平壤城,就不会再有人服从泉家。我估计泉男产肯定会大军出动,和我们来次决战。”
言之成理。乙天卓思索了片刻,问道:“决战可能在什么地方进行?”
萧嗣业来到地图旁,指向一片灰色山脉的下面:“这里——西面和北面都是山脉,唯独这块区域地势平滑,适合军队展开作战。另外,这里离平壤不远。”
“这是什么地方?”乙天卓问道。
萧嗣业看了他一眼:“相望坡。”
这个地名让乙天卓的心跳加快,但他什么也没说。
两日后,乙天卓和黑齿常之跟随刘仁轨来到了白村江入海口。入海口停泊着上百艘大船,还有数不清的小船。他们四人在护卫的指引下来到岸上的中军大帐前。进入帐内后,他们看到大唐老将、水军大帅刘德敏正在查看账目,先锋将杜爽侍立在右边。
刘德敏须发皆白,年逾古稀,但仍然精神矍铄,嗓音洪亮。看到他们进来,刘德敏抱拳对刘仁轨大笑:“正刚贤弟!哦,不对,你现在是熊津都护府大都督、钦封的故百济道大帅!”
刘仁轨满脸堆笑,抱拳还礼:“兄长莫要取笑于我。这大帅的差使还需要仰仗各位才能完成。”
“贤弟,这一别五年,我看你出落得越发神清气爽咯。”
“兄长又在寻我开心。我因‘毕正义案’得罪了李义府,在青州(山东省青州市)任刺史,待了将近五年啊。哪里比得上你在长安都中悠闲自得?”
“哼!李义府这个心机小人,早晚有一天圣人会收拾他的。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愚兄看贤弟把熊津都护府管得不错。如果能回去,陛下肯定会重用。贤弟,你翻身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咯!”
“能得到兄长的认同即可,”刘仁轨摆手,“我已看透功名利禄等身外物,能为大唐多做点事就足够了。此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贤弟所言极是。圣人喜欢重用咱们这些老滑头,只怕这场战争也是你我的收官之战。”刘德敏说。
“兄长,你可探得倭国的情报?”刘仁轨问道。
“海上斥候探到了情报,倭国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刘德敏回答。
“我也曾派出使团到倭国。虽然受到了礼遇,但没有探得任何消息,只知道齐明天皇决意与我大唐死战。”刘仁轨道。
“天皇?这蕞尔岛国也敢妄称天皇?”刘德敏哈哈大笑,连胡子都在颤动。
“兄长,齐明天皇不过是个被推到前面唱戏的,中大兄皇子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这几位小老弟都是谁?”刘德敏望向他们三人。
“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大有来头,他是乙支文德的长孙乙天卓。”他指了指乙天卓,“曾经觐见过先帝的大将。他只用一千人便拿下了冬比忽,还守住了。他还是裴行俭的干儿子哩。”
“乙支文德的长孙?”刘德敏颇有兴味地看着他,“幸会幸会。”
刘德敏义正词严地说:“你祖父是个了不起的人,也是我尊敬的一名大将。他给前隋于仲文的诗我们每个中原人都会背。这个黑毛大汉呢?”
“他是新近归唐的大将黑齿常之。”刘仁轨说完,黑齿常之连忙抱拳行礼。
“好个勇武的将军!”刘德敏笑着对刘仁轨说,“正刚,你我都老咯。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天师班师回朝后,我敢打包票,你黑齿常之一定会在中国大放异彩。”
刘仁轨微笑着附和:“我也是这样看的。兄长,我们看下你的船队?”
“当然可以。”刘德敏说完带领众人出了大帐。
熊津江入海口是一个天然的深水港,水面深阔,岩石成岸。大帅刘德敏、副将杜爽、刘仁轨、萧嗣业、乙天卓和黑齿常之登上南岸的高坡,看到江边樯桅如林,大小船只连绵不绝、一望无际,蔚为壮观。
“共有多少只战船?”刘仁轨问道。
“战船一百艘,还有七十艘在路上,预计明晚便可抵达。其中有四十五艘大型楼船,整个水师有七千余人。”
“倭军号称有上千艘战船。”黑齿常之说道。
刘德敏哈哈大笑:“一千艘也不怕。倭贼乃井底之蛙。实话告诉你们,我对倭国船队了如指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中大兄想赢我天朝水师,他做梦去吧!我天朝水师还没打过败仗。来,我带你们来看下。”
他们先看的是楼船,船上起楼,故叫楼船。等乙天卓和黑齿常之跟着登上三层的起楼,才知道为什么水师老帅有如此的底气。起楼各层排列女墙、构筑战格、树立大旗,还装置了长达三丈、包裹着铁皮的乌黑防火拍杆。大船顶楼是将帅击鼓号令之地,也是强弓硬弩手的所在地。此外,大船的甲板上甚至可装载战车、战马,全船的桨手多达数百人。如果纯载士兵的话,可载士兵近千人。楼船不但可远距离用拍杆攻击敌船,也可凭借自身重量压沉敌船,威力极大。
刘德敏问黑齿常之:“你可曾见到倭国有类似的大船?”
黑齿常之目瞪口呆:“我没见过。如此巨舰,恐怕只有天朝上国才有。”
众人下船,看到了艨艟。乙天卓看到艨艟虽船体狭长,却也能容纳数百名军士。然后他们参观了体积小一些的斗舰,能容纳四五十名军士。
斗舰由两层厚板打制,故称之为舰。它可以抵御敌船的飞矢流石,是冲锋的主力战舰。还有体积更小的走轲,只能容纳十人左右。这些轻快的战船是快速攻击的力量,适合与敌人短兵相接,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仁轨问道:“水兵的本领如何?”
刘德敏道:“没得说。他们大都是我从登州地方官府征召的渔家子弟,大部分还改了募兵。他们在船上个个如履平地。登州府是出入渤海之地,他们对半岛都熟悉得紧,有的士兵甚至知道渤海间的急流险滩的具体位置。掌舵之人都是十年以上的海上老把式。”
“这七千大军可都有过海战经验?”刘仁轨问道。
“他们都是一路南征过来的。曾随着我从渤海南下,一直打到南洋和岭南。”
指挥大舰的中军房和政事堂一样大,异常宽敞。海风吹过,带来了大海的咸腥气味。刘仁轨穿着青色长袍端坐于几案前,刘德敏、乙天卓、黑齿常之、杜爽分立两侧。
刘德敏首先谈到了潮汛和风向,他对刘仁轨道:“大帅,我方逆风。明日,如果风不大的话,对战局没有影响。”
刘仁轨点头:“最佳的攻击时刻在午时。我方船大体坚,吃水深,风大对我方有利。水军打仗,也看重阵形。在大海里,保持阵形不易,所以千万注意这一点。”
刘德敏抱拳道:“请大帅放心。我水师已操演攻打阵形不下百遍。”
“好!杜爽,你担任先锋,只管放任倭军船只攻入阵形内。总攻号角响起时,你才能追击,击沉见到的每一艘船。”
“得令!”杜爽应道。
“刘德敏!”
“末将在!”
“你掌管水师,统驭全局!”
“得令!”
“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抱拳:“末将在!”
“盘踞周留城的扶余丰和朴市田来津,还有刚刚打下春州的毛野稚子,已率领大部分兵力离开城池,来支援倭军水师,周留城和春州的防守必定空虚。我命令你带领降唐的原百济兵马以及两千天师,攻打周留城和春州,一举**平盘踞在那里的反抗军和倭军!”
“得令!”黑齿常之吼道,如炸雷一般响亮。
“乙天卓!”
“末将在。”他出列。
“你率领我泗沘城天师两万人,带着我的手谕,与冬比忽守将马载的一万兵马会和。全军归你节制,阻击高丽大将泉男产的反扑。你要在相望坡打出我天师的气势,一举破敌。然后配合薛仁贵,直取平壤!”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