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弥漫，地表渐黄。

“以后我们有机会多来看看俞士悦吧，他一个人在这样寸草不生的地方怪可怜的。”颜骁哽咽地说道。

颜骁不忍再三回头，那里埋葬着一个多么隐忍的灵魂。

他惭愧当初错过了这个刚正不阿的的人，如今真的是追悔莫及。

“听说这几天朱琦真拒不见人，把自己一个关在大殿里……”生怕再渲染悲悯的气氛，老李低沉地汇报着宫里打探来的消息。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颜骁，等待颜骁的反映。

颜骁提了提嘴角，掠过一抹自嘲，旋即下了决定，声音明亮道，“我们去见见朱琦真。”

老李点了点头，随即带着颜骁驱车回宫。

俞士悦沉入了颜骁的脑海深处。

荒沟野地与皇宫路途行程不算近。

从荒凉到茂密，又到了铜墙铁壁的荒凉。

守卫士兵恭敬的行礼昭示着颜骁又再次跃入了这般黑暗不见底的牢笼。

大殿。

群臣在殿口苦苦守候，嘈杂相语。

在颜骁进入人群中不久，有人发现了他的身影，大呼道，“颜王，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颜骁的身上。

“颜王，皇上她两个小时前召见了五皇子，现在还没出来，我们都等得焦虑万分。”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听得颜骁好不心烦。

老李似乎看出了颜骁的不耐烦，洪亮道，“众位大人，我们正是来处理此事的，望大家稍安勿躁。”

大臣们见到这段话仿佛是得了安慰，又都心安了。

殿门大开，朱见澍缓缓而来挪了几步，在颜骁身前停下。

众人极快地涌了过来。

朱见澍紧锁着眉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颜骁任凭她不说话，伫立在殿门口。

“颜王……”

颜骁的余光看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了大殿，而后又迅速地出来，传谕道，“皇上宣颜王进殿！”

朱见澍低声嘱咐颜骁道：“父皇很不开心，与他说话一定要小心些。”

颜骁默默地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如同奔赴刑场一般地凛然。

这一刻，颜骁必须要面对的。

俞士悦之死只能为颜骁抵挡死罪，但势必还有腥风血雨要迎面袭来。

大殿之上，负手而立。

“琦真。”颜骁行了一个礼。

听闻声音，对方徐徐转过身子，一夜之间似乎被打击地千疮百孔的精神映照在那副皮囊上，暗淡无光。“朕就开门见山把，见濬之死是不是你造成的？”

颜骁强忍住内心的颤颤巍巍，咬着牙道。“琦真你错怪我了。”说罢这句，头顶上有强烈的照射和危险之感。

不敢抬头。

朱琦真咆哮道，“错怪你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出宫做什么去了？”

颜骁的腿倏然软了许多，在脑海恍惚间。

他听到自己的回答居然是：“我寻访故友去了！”

怎么能编这么个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谎话？

寻访故友？哪里来的故友？果然不能说谎话，一个谎话是要一千个谎话来圆的。而也有终圆不下去的时候。

对方咯咯大笑，嘲讽道，“寻访故友！你有哪些故友，朕还不知道？颜王，你可真是没把朕放在眼里，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颜骁赶紧否认道，“我绝对没有这样，琦真，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他感觉身后有一股凉气在上蹿下跳，或许一失言，就要被枪决。

想到这里，颜骁不禁缩了一下脑袋。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莫不是当朕瞎了？。”朱琦真咬牙切齿道。

大殿在颜骁思忖的过程中，又陷入了一方寂静。

朱琦真渐渐远去，端坐在上方，良久，吐出一句话，“告诉朕，你是不是觊觎这个皇位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朕可以拱手相让。反正朱家的天下也就是颜家的天下，也是李家的天下。”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尤为可怖。

颜骁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前，我没想过要坐这个位置，以后我也不会想坐这个位置。我和老李都是为了当年答应太祖皇帝的那句话，而一直撑到现在。否则，我们早就离开了。”

朱琦真听到这还，不免也陷入深深地思绪。

过了半天，他才缓缓道：“朕也不希望是你害了太子，毕竟一个扶持大明帝国崛起的人要是杀了太子，那传出去可真是落人笑柄。”

颜骁还是不打算承认，摇了摇头：“太子爷喝了有毒的茶，就近去找俞士悦。而茶中有没有毒，我也不知道。”

“朕可真是拿你没办法。”朱琦真这句话意味深长。

颜骁惊诧地看着朱琦真。

“退下吧。”朱琦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骁缓缓离去。，重新推开大门的那一刻，眼里噙满了泪水。

一行鸿雁在皇宫上空发出齐整洪亮的唤声。

撇下前来询问的群臣，穿过他们之间，径直回府。

抑或是简单直白的叙旧，在与颜骁分离的日子里那点萦怀思念。

不由想着，就加快了脚步，匆匆而去，路不远，舍弃了俗气的轿车。

就颜骁这样一人便好，携着一颗心便好。

又一年的初春，依旧是冷得彻骨，俞士悦的离开已经有很久了。

见过颜骁之后，宫闱里就开始十分地繁忙了。

朱琦真需要歌姬百名，洪鸢接到的旨意，帮忙去各地搜罗美女佳人。

御医张罗了一些延年益寿的方子，也不乏道人术士开的偏方，所谓能够长生不老。

上殿之时，有方士展开一卷巨大画幅，上绘一舫，数十人像端正站于舫中央，远方遥遥闪着金光，即随即说：“皇上请看，奴等行至汪洋，偶见东海蓬莱屿上紫光大盛，众人皆惊，登岛环视，此亦弹丸之地，竟然枣大若瓜，食之甘饴。仰视穹顶百鸾蔽日，鸟鸣洪亮。一丹童丹药于奴，道是其师献于厚泽施天下之君。”

说罢，方士与数随从跪地齐呼：“吾皇恩德，上感仙道，下泽黎民，必定洪福齐天，伟业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群臣也照着山呼了一遍。

当然除了颜骁和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