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金幼孜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宁王，而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左右逢源。
不过颜骁对这般不太感冒，随便他瞎扯，罢了罢了。
“首辅大人，承蒙不弃，下官愿今后为首辅大人效力，鞠躬尽瘁，至死不渝……”金幼孜这些话语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
颜骁明白，这厮就是想假意投靠自己门下。
但是自己怎么可能让一个极有可能是宁王卧底的人跟着自己。
“那依你的眼光，这文渊阁里谁可以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委以重任？”颜骁顺口问了句。
“谨身殿大学士杨子荣……”他都没有犹豫。
“你这般保举此人，一定收了他不少利好吧”。颜骁对这样的人是从不会讲情面的。对于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现代社会，颜骁也是这般态度。
“此人的能力在当朝，屈指可数”。他补充了一句。
颜骁倏然想了起来，在原先时空中，靖难之役时金幼孜、杨子荣等人本来相约殉道而死，以表对建文帝的忠心，后来还是降了燕王。
果然是蛇鼠两端的人。
颜骁也管不了那么多，打算先了解下自己该作甚么，现在进了文渊阁当了首辅，可还是一头雾水啊。
不由颜骁发问，听得金幼孜的一番滔滔，他便粗略了解了首辅工作的大概。
这文渊阁其实也只是个“油水衙门”，作为皇帝的顾问，自然是众人的焦点。
其他殿阁大学士都在干活，将文渊阁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
颜骁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找了一个理由回了府。
留给作为次辅的金幼孜帮忙整理自己该看的卷宗，以便阅览。
“我想去见方青青……”颜骁心血**地对盛庸这样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想见方青青。
自从新乡里一别，他一直没再见过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子。
盛庸意欲阻止，便道：“现在方青青小姐身份不同往日，属于贱婢一类，如果大人想要见她，大凡可以把她招进府来一叙，不必亲身前往，这样凭空惹人非议。”
颜骁坐到镜子前，轻声说道：“不，我要亲自去司制房看她，备车！”
见大人下定了主意，盛庸只好无奈道：“那下官去安排。。”
当颜骁再次见到自己保护了无数次却总是别离的方青青时，她跟其他司制房里的人没什么分别，反倒是正在埋头指导其他姑娘们做着女工。
司制房总管跟盛庸耳语了几句，便将方青青从人群堆里叫了出来，随后一脸谄笑地站在颜骁的身后。
“青青，许久不见。”颜骁忽然觉得有些生分。
对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面无表情，连眼里都没有了那番清澈。身上的衣物也颇为寒酸。
“见过颜大人。”
“总管大人，我找她有事，先带她出去一会儿。”
总管嬷嬷自是见过很多达官显贵带走司制房的女子，然后过了一夜就丢在路上。
可她并不心疼，反而一脸谄媚又神秘地微笑着：“那是自然，记得到时候把她带回来呀。”
盛庸听出了嬷嬷的意思，便皱了皱，用愤怒的眼神提醒了一下。
嬷嬷立即意识到自己揣测错误了，连连点头道歉。
后院桃树下，一方石桌。
“坐，青青。”
再三推脱，方青青坐在了我身旁石凳上。
“青青，我们好些时候未见了……”颜骁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故事可以与对方一起回忆的，便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
不自觉地中，伸手去触及方青青的手。
可是对方却似触了火似地缩了回去，又起身道：“请颜大人恕罪，小女……”
“你，怎么？”颜骁怜惜地看着方青青，“难道你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可如今，你我的身份不再合适谈这个。”方青青扭过头，似乎在悄然抹泪。
“现在以我的身份，跟小朱提及此事，你一定可以从司制房出来的。”
“颜大人，你别傻了。如今的情况，远比朱福天在新乡里作威作福的时候更为可怕。大敌当前，你还是别只顾及眼前这些儿女之事了。”方青青目光略带缓和，语气的凌厉却丝毫不减。
“大敌当前？”颜骁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颜大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陛下根基不稳，而他的两个叔叔谷王朱橞在明处拉拢高官，宁献王朱权暗处收买官吏，从人心所向方面，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迟早是他们除掉的对象了。”方青青讲的话，虽然让颜骁略有不爽，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两人之间生疏又熟悉，对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若是颜大人还不觉醒，坐在首辅之位沾沾自喜，自以为有了保命的本钱，那等到有一天他们谋逆成功，就是大人葬身之时。这些王侯绝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明白，谢谢提醒。”颜骁也不知道方青青身在司制房，每日操持那些玩意儿，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青青愚钝，如有言语冒犯之处，望颜大人恕罪。”话落音，她一下跪在了地上，低着头。
颜骁有些于心不忍，将她搀扶了起来：“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颜大人，皇室之争只分胜利和失败，从来没有和局。况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颜大人您很有可能被一道抹杀。”
“对，胜利或许与我无关，失败一定与我相关。”
“不知道颜大人有没有听说过蛊的故事？”方青青不等颜骁回答，又继续道：“西南有一蛮夷之地。那个地方的人以毒虫为神，且民风崇尚制蛊，几乎人人都会制蛊，每当农历五月初五那天，就会采集十二种毒虫，把它们放在一个罐子里，让他们互相吞噬，直到最后一个活着的毒虫，便被称为蛊……而现在颜大人就在这只罐子中。且听青青一言，如果颜大人想要赢，务必不能袖手旁观，要正面加入他们战斗，让自己成为其中一只蛊虫，才能保卫您想保卫的。”
颜骁惊诧地望着她。
方青青已经变得与之前全然不一样了。
或许，她跟来到明朝后的老李一样，越发少了笑靥，多了几分成熟和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