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眼见傅朗这般质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吗？我还以为都指挥使大人明察秋毫，从地窖当中找到他们的头颅时就发现了蛛丝马迹。不知道是我们太聪慧，还是都指挥使大人太没有经验了？”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凶手！本指挥使这就……”傅朗突然意识到周围都是对方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灰袍人装模作样地感受着锦衣卫都指挥使所坐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扭头劝道：“傅大人年纪轻轻，何必喊打喊杀，不如跟我们一起合作，兴许会过得更有滋味一些。”

“合作？你妄想……我难道不清楚你们是些什么东西？”傅朗义正严词地拒绝道。

灰袍人摇了摇头：“傅大人，跟不跟我们合作是你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但是你家中的娇妻、父母的情况，我们可都是了解地一清二楚。”

“你不厚道，竟然行这种卑鄙下流的勾当！有什么，你冲我来！”傅朗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人。

“你别着急，我们不会轻易打他们的主意的，只是希望互通有无，跟傅达人倾力合作。”灰袍人依旧是死皮赖脸道。

傅朗虽然不想动摇底线，但着实担心他们会为难自己的家人：“你要怎么合作？”

“我们之间的合作很简单，根本用不着傅大人费心。”灰袍人依旧是云淡风轻，娓娓道来：“其一，对于这次大臣失踪案，我们会交给傅大人几个替死鬼。傅大人只要指认他们是凶手，帮我们挡下这件事情。事后重金酬谢……”

傅朗并不想理会，接着问到：“其二呢？”

“其二，就是关于颜骁和李观的一切案件，锦衣卫都不能插手，交给我们处理。”灰袍人极其霸道地说道。

傅朗简直哭笑不得了：“你怎么不说把锦衣卫的权力都交给你们？”

“如果傅大人愿意，我们求之不得。”灰袍人接茬道。

“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还跟你们谈合作？”傅朗越想越气。

灰袍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傅朗。

傅朗缓缓展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震惊之情写满脸上：“你们居然是那帮人隐藏在应天府的暗线？”

“准确来说，那时候是暗线，现在是明线了。”灰袍人乐呵呵道：“真是不容易啊，这两三年时间里，我们一直生活在阴暗当中，现在终于可以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我还以为杨希武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想不到你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死了一半，另外一半又活过来了。”傅朗想到这里，后脊都开始发凉了。

对方点了点头：“傅大人不愧是年轻翘楚，这么快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顿了顿，话题一转：“不过，我今天还是想得到傅大人的回复，到底跟不跟我们合作。”

傅朗多少是听说过这些人的手段，支支吾吾回答道：“只要不动我家人，我可以选择跟你们合作。”“好，要的就是傅大人的这句话。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灰袍人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朝外走。

傅朗盯着灰袍人的背影，正要长吁一口气。

灰袍人却突然转过身来，用一种极为奇怪的语气强调道：“忘记提醒了，如果傅大人出尔反尔，休怪我们也出尔反尔。”拱了拱手：“告辞。”

傅朗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那张纸上的计划图。

一桩桩血案，都是灰袍人他们做的。

可自己一没有证据，二没有实力，无法将他们绳之於法。

傅朗无奈自己不但无法将他们缉捕归案，甚至还要帮着他们去欺瞒老朱。

想到这里，他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第二天的朝堂上，老朱想要知道大臣失踪案的查办进度。

傅朗摆了摆手，让锦衣卫带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人犯上来。

“启禀陛下，这些人贪财妄为，专盯着一些达官显贵下手。因几位大人官职不高，护卫保护能力也一般，所以才被这些歹人截杀。本来他们想将尸首分藏在不同区域……后来因为他人不知情，才将发现大臣头颅的事情公之于众。”傅朗尽可能克制慌张的语气，头也不敢抬地回禀道。

“除了已经发现的王德成和何周福头颅，其他人呢？”老朱气愤地问道。

“都已遇害，臣正要找他们去指认现场。”傅朗的额头和后脊已经布满了汗珠。

老朱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地指着这些人犯道：“只要他们能够承认罪行，找到尸首，朕确保只处置他们。如果负隅顽抗，拒不认罪，或者胡说八道，直接灭九族！”

“遵命！”傅朗听到老朱说的最后九个字，差点没有瘫软在地上。

可他已经欺君罔上了，踏上了这条贼船，便不再容易下来了。

傅朗更是清楚，自己曾经的偶像是像颜骁和李观一样伸张正义。

如今却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帮着那些十恶不赦的歹人倒行逆施。

虽然心有愧疚，但是傅朗还带着将这些拿来做替死鬼的犯人，到处伪造现场。

在灰袍人的手下引导下，傅朗很快找到了剩下大臣的尸首。

将这些尸体放在一起，他认真检查和记录，并且走访了这些人的老家。

讶异地发现这些大臣的身死都跟颜骁和李观有关联。

大臣们无一例外都曾经为他们两个的事情上过奏。

“看来灰袍人就是在这里给燕王府的人做侧应。燕王府那边对颜骁和李观下手，这边为了牵制应天府的资源力量，故意唤醒了第二道防线。”想到这里，傅朗不由地自顾自鼓掌起来：“妙啊，想不到这些人有这样周全的全盘计划。”

不过，傅朗也逐渐担心起来，就算自己有朝一日不堪重压，想要对付灰袍人，可能也没什么能力。

“傅大人真是孺子可教也，三言两语就让朱皇帝信服了。”灰袍人的实力果然强大，进出锦衣卫指挥使司就好像是回自己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