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低调啊。你是县令,是官比民强嘛。凭你的资源,晴雯的发展也不会太差。最起码,能嫁入豪门。吉人自有天相。”
“你看我有什么优势啊。我当官就是皇上拉来应急的,也就是临危受命。这个穷地方,有背景的官员,都拉关系去京城或东都了。”
说得也是个理。
别说是唐朝,就是前世今生,草根官员生存状况也很难。
李绩伸手拍拍王德政的肩膀,安慰他。
“老哥,背景的事,根深蒂固的,咱也不要攀比。能在穷山窝里当个父母官,这也是你家祖上的阴德好。很多科举考试的学子,皓首穷经,考了一辈子也没能走上仕途。你啊,知足常乐。另外呢,本府也祝贺你。天上掉下一个闺女,这是天赐机缘啊。晴雯这姑娘天资聪明,依我看,将来肯定有出息。王县令,你晚年有福。”
“呵呵。”王德政被李绩说得“嘿嘿”笑,“那就托王爷口福了。老夫把晴雯交给你,我夜里睡得踏实。”
王德政把一个黄缎子包裹交给晴雯,“闺女,这里面有一套绫罗锦缎的裙子,带着吧,等来年春季到了,你就穿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眼泪。
晴雯双手抱着包裹,眼睛通红。她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阿爷,别担心我。我都长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裙子呢,还是留在你的身边吧。要是想我了,就翻出来看看。”
俏晴雯再也忍受不住离别之苦。长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平日里都是王德政嘘寒问暖的照顾她。此刻,就要离开这个小县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伸手拉拉王德政的衣袖,安慰道,“阿爷,你看你这是为啥啊。我跟着王爷走,那是往高处去。到了靖王府安顿下来,我会抽时间来看你。等你老了,退休了,我就把你接到东都去,我给你养老。”
“哦,好孩子。多懂事的孩子。”王德政老泪纵横,反过来安慰晴雯,“你可别为我分心。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在外面,多请教靖王爷,多长几个心眼,眼睛灵活一些。不要牵挂我。再说了,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好,还能干几年。就是退休了,我家乡也有十几亩私田,哪里种点地,都够我吃的了。”
“我说啊,你和你哥,都不要惦记我。在外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有出息了,获得个什么荣誉的,我老脸上也有光。”
王德政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晴雯眼睛也湿润起来。
荷花笑道,“晴雯妹妹,你可别再煽情了。王县令耳边子软,见你一哭,他哪能受得住呢。”
“谁哭了。我的眼睛里刚才吹进去一粒沙子。”
“那就上车吧,别让靖王爷在车上等我们。”
晴雯向王德政挥挥手,“阿爷,回去吧。外面风沙大,天气也冷。”
“孩子,走吧。走吧。”
晴雯随着荷花一起上了前面的一辆马车,她偷偷擦干眼角。
王响跪拜父亲后,一跃而上,坐在马车的前头车辕上。他马鞭子一挥,“啪”的一声响,两匹枣红马四蹄翻花,沿着陕县御道,向西而行。
林家小厮林楠,把平板车上的物资用雨布盖好,然后用麻绳扎牢。他坐在车前头,一挥手中的鞭子,两匹马奋力拉车,追着前面的马车,一路疾行。
李绩一行从陕县县衙出来,行至街西卧龙岗,突然,天降大雪。
十一月的原野,碧草枯黄,麦苗青青。田间道旁笔直的杨柳,像戍边的将士伫立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凛冬将至。
马车过了桃林县城,前面靠近风陵渡口,道路也变得更加崎岖起来。
风沙走石,雪粒拍打在车篷上,发出“沙沙”响声。马车不断地颠簸着,李绩从厚窗帘看见林楠好几次下车,重新捆扎雨布,生怕车上的物资滚落下来。
出了潼关关隘道口,进入京畿道境地。荷花和晴雯在摇晃的车厢内,慢慢入睡。
李绩从前面的车厢里移到后面的车厢,从透明的窗户上,可以看见一层层雾气。
他张口哈气,水气凝结成水珠,顺着布幔的折痕,流下来。
外面的景象更加清晰了。
李绩看着窗外的景物,心绪也如窗外的景物一样,移步换景。
正行走之间,后面的山道上,出现一个红点。
等近了,李绩才看清是一匹棕红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个黑衣人,目光如电光石火般,向着李绩的马车射过来。
“靖王爷,靖王爷,有家书。”
黑衣人纵身下马,立在马车的车头。
王响急忙问道,“来着何人?为何挡住王爷的座驾。”
那人弯腰施礼,大声道,“我是斥候奥丁,这里有王爷的一封家书。”
王响接过家书,打开身后的小窗板,将书信递给晴雯。
晴雯掀开中间的布幔,把书信递给李绩。
李绩一看,是齐豫来信。
他拆开信封,展开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晴雯看见,李绩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王爷,这家书上都说些啥?”
“过去的故事吧。当年我隐居平原郡,结识的那个一家人,如今有了消息。”
信上说,三天前的一个午后,乞丐庄来了三位客人。
三位客人领头的那个长者,自称是平原郡郡守刘通的儿子刘俊。
他受姐姐刘秀之托,带着外甥刘李和他的孩子刘敬业前来认亲。
意思是说,靖王爷与他姐姐刘秀的孩子刘李,想认祖归宗。
齐豫拿不定主意,特此修书一封,征求李绩的意见和建议。
是留下来,还是赶走?
留下来,就证明此事是实锤。
看见刘敬业三个字,李绩浑身打了个寒颤。按照时光隧道改命系统提示,三十年后,李绩的孙子李敬业举兵造反。
这个刘敬业,刚好印证这个史实。
“晴雯,拿笔墨来。”
晴雯从包裹里拿出笔墨,铺开纸张。
李绩沉思片刻,挥毫而就。
“这封密信,叫斥候奥丁直接交给齐小姐。该如何做?我都在信上说清了。”
晴雯不知道李绩如何交代,反正,她看得出来,他的面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