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被人杀了吗。我这是在哪里啊？”

“孩子，你在陕县的地下河岸边。你还活着啊。”

王德政喜极而泣。

他用手抚摸着儿子王响的头和脸，嘴里不住地喊道，“儿子，儿子，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你阿爷。”

王响睁着一双死鱼眼，呢喃道，“阿爷，我不是做梦吧，我真的没死？”

“儿啊，你又还阳了。”王德政拉着王响的手，“你已经死过一回了。多亏这位好心的王爷救你。快，见见靖王爷。”

王响抬起头，对着王德政手指的方向望去，李绩正微微笑着看着他。

“王县令说的不错，你又活了一回。”

“咳咳！”王响咳嗽一下，用手猛地掐住自己的大腿骨，一股疼感升腾起来。

“老天有眼，我又从阎王殿回来啦。”他低声喊道，“靖王爷，我，我太激动了。我下辈子就是为你而活着。谢谢你啊。”

“不用谢。更不要为哪个人而活着。要为自己活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更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珍惜吧，年轻人。”

“我记住了，王爷，我一定照着你的指示办事。”

生命诚可贵，情义更无价。

王响带着哭腔，就在巨石上给李绩跪拜。李绩看见王响挣扎着起身，忙阻止道，“你先别忙起身，灵魂刚刚入体，让身体等等它。”

李绩说着，将手里的招魂幡摇一摇，一股阴风从河岸上飘起来，围绕着巨石盘旋片刻。

三个呼吸之间，一道幽蓝的鬼火猛地钻进王响的鼻翼。

“阿嚏——”

王响鼻头一仰，三十条白色的蠕虫，喷出鼻腔外。

那一堆蠕虫互相缠绕着，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化成一条暗色的血水，慢慢浸透地表。

土地爷从河岸边冒出头来，笑道，“王爷，这死魂灵我给送回来了，日后，你请我喝几杯。”

李绩望着土地爷鬼头鬼脑的样子，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往远处一扔，“呵呵，谢谢哦。这金子人族和鬼族两界相通，拿去买酒喝。本府有急事，等我从梁州回来，我单独去城隍庙找你喝酒。”

王德政和晴雯、荷花等人，听见李绩念动咒语的声音，确是看见土地爷的瓜皮帽，一个个吓得浑身打颤，都认为，人能起死回生，这是不可能的事。

再看看僵尸变成大活人，都认为这太他妈胡扯淡。

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绩的话，让肉身等着灵魂？灵魂和肉体总有一个在路上，这原来是真实的存在。

王响感受极深。他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他清楚地记得，在风陵渡口马车上等人的时候，一个强盗要了他的命。就在马车里被贼人一刀割喉。

那时，听见汩汩血水流淌的声响，他看见中午的阳光依然闪耀、刺眼。就在十几秒过后，他无声地倒下去。

再后来，他就灵魂出窍。

王响的灵魂在半空里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血泊中。

当他和王凡青被父亲搬上马车的时候，他还能隐约听见父亲的唤魂声，“儿啊，跟我回家喽——儿啊，你跟上来啊——”

一路上，王响的灵魂一直跟在马车的后面，就在暗河的小船上，灵魂依然不离不弃，不敢远游。

王响的灵气逐渐聚集在灵魂的周围，四周的孤魂野鬼，趋之如骛般向这个鲜活的灵魂蛊惑。

有的大胆的小鬼，干脆趴在王响魂灵上吸附灵气。

然而，他的魂灵依然坚挺。始终在暗河的河面上徘徊。

它生怕走得太远，无法赶回来等候复活。

王德政哭得很伤心。俏晴雯拍拍他的肩旁，轻声唤道，“义父，别哭了。人都救活了，你还哭。”

“晴雯，你义父这是高兴的眼泪啊。”

“高兴就更不能哭了。”晴雯抽出一块湿巾，给王德政擦干眼泪，安慰道，“你哭啥？还不赶紧的谢谢靖王爷。王爷还有事呢。”

王德政从儿子身上爬起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靖王爷，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你的大恩大德，老夫我三辈子都不会忘记。”

“王县令，别太客气。这也是王公子命不该绝。说白了，他小子命大。老王，快起来。”

“儿子活了。儿子又回来啦。”

王德政忽然发出瘆人的疯疯癫癫叫声。

晴雯急忙按住他的手背，“义父，你冷静冷静啊。”

你越要他冷静，王德政越是疯癫。

“我再也无后顾之忧了。王爷，我发誓，我重重承诺，我将用毕生精力为陕县的百姓更加勤奋工作。生命不息，奋斗不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想我会把自己的后半生，全部奉献给陕县这片热土。我要带着乡亲们奔小康。以此来，感谢皇恩。还有你靖王爷的大恩大德。”

王德政的承诺确实很热血。俏晴雯听着王德政慷慨陈词，伸手拉拉他的衣袖，眼含热泪安慰道， “义父，你这是急于向王爷表态嘛。你要知道，为陕县父老乡亲服务，那是一个县令的职责。就是哥哥没有被王爷救活，你也该尽心尽力。”

“为百姓尽责，这是对的。王县令口碑很好。”李绩笑笑，“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还要赶往梁州去救我二叔。”

王德政见李绩要走，忙道，“靖王爷，请留步。”

李绩一愣神，笑道，“王县令，你儿子已无生命之忧了，他已经醒了，你们父子好好合计合计，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

“王爷，王响的命是你给的。你就是他重生父母。你去梁州救人，我年纪有点大，手脚不灵便。我想让犬子跟随你一起去，也好做个帮手。”

“帮手？我是需要帮手。不过，你家公子刚刚醒来，身子很虚，我看，还是留在陕县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王爷，我能去。你看看，我一点也不瘦弱。”

王响从大石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李绩见王响身材魁梧，心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