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大奶奶,饶了我——啊!”

小厮扯长嗓子大喊,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男仆棒子抡下去,格外用力,没打十几棒子,那个小厮叫声越来越小,后来“嘭”的一声放了一个响屁,四肢下垂,当场闭气而亡。

另一个小厮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裤裆里早已冒出汩汩恶臭来,他双膝跪着,梦呓般嗤嗤道,“大奶奶,我知错了。让我去服侍老爷,我愿意去。不过,打我的时候,对着头部打,让我一下子晕过去。”

执行家法的男仆没等小厮把话说完,伸手拉过他,往长凳子上一按。

解开他裤腰带,将肥裤腰往后一拉,露出雪白的屁股来。

“轰!”

身边的另一个男仆抡起木棍,“刷”的一下打在小厮的屁股上,一道血注喷溅出来,溅落在几个丫鬟的裙子上。

众人纷纷后退,生怕鲜血溅落衣服。

小厮强忍着剧痛,硬是一声不吭。

“好,硬汉子!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王宝钗暗叹一声,没等另一个男仆棍子下落,手一抬,“慢!”

男仆们停住手,等着主人发话。

“我有话要问,打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把他关起来,我等候提审。”

板凳上的小厮鬼门关前走一遭,结果被王宝钗叫停,他内心一阵感激,暗暗发誓,“大奶奶,我的好奶奶,你是我的救命菩萨。我今后就是您的儿子,一辈子孝敬你,赡养你,为你卖命。”

男仆把这个小厮扶起来,带到前院的草料房养伤去了。

上了年纪的仆人,看看地上的尸体,低声问道,“大奶奶,这小厮后事如何处置?”

“拉出去,送到乱坟岗埋了。”她忽然又吩咐道,“给他的家里送去十斤猪肉、十斤羊肉,还有库房里的新衣服拿三套一起给送过去。就说,这小厮暴毙而死。因为是传染病,被官府就地深埋了。”

“知道了,大奶奶。我这就去安排。”

老男仆低垂着眼帘,和一个小厮一起,把地上的小厮装入一个麻袋,系好袋口,放在平板车上,慢慢推出去。

板车刚出来大门,身边的小厮憋不住话,低声问道,“王管家,这同样是老爷的跟班,为啥打死一个,还留着一个?显然不合理啊。”

小厮只有十来岁的样子,鼻涕流在嘴边,双手使劲推着平板车的车框,来不及抹去。

他心里还在为车上的小厮鸣不平。

车子刚刚走出单家大门三五步,老男仆王善保机警地看看站在门口的两个扈从,示意小厮别再说话。

等走到一棵老槐树下,他才停住脚步。掏出烟袋窝子,点上火,狠吸一口。

“这孩子是怪可怜的。老夫也是纳闷。不过,孩子,这样的话,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主人打死男仆,总是事出有因。你想想,你跟着老爷,结果老爷出事了,你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年幼的小厮嘟囔着,还是愤愤不平,指着车上的小厮嚷道,“他死的蹊跷啊。老爷在勾栏消费,他只能在外面守着,老爷干什么,他怎么知道。”

“别强词夺理了,主子嘴大,奴婢嘴小。”王善保把头一低,将烟袋窝子往鞋底上一磕,重新放回腰际。

“孩子,快走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速去速回。回来还要办理老爷的后事……”

两个小厮,一死一伤。

谢诗友看得心惊肉跳,蹲在地上,没敢起来。

单家的顶梁柱一下子没了,老族长单启贵,鼻涕一把,泪一把“呜呜”哭泣。

王宝钗起身,抬脚猛地踢了一下谢诗友,“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谢诗友慢慢起身,跟着王宝钗来到隔壁的厢房。

“谢县令,你坐下。”

王宝钗将房门关上,看见房间里光线晦暗,急忙令小丫鬟春晓把蜡烛点亮。

“春晓,把门看好了,外面的人一个都不能进来,我和县令有要事相商。”

“好嘞,大奶奶。”

春晓知趣的走到屋外,把门悄悄关上,就在廊庑下看蚂蚁上树。

“啪!”

屋内,忽然发出一声响,只听谢诗友哭诉道,“王夫人息怒,你听我说。”

“你说,单耀新为啥死了。是不是另有蹊跷。”

“奶奶,这单耀新跟我去了潇湘馆听曲,他趁着酒意,与一个倭国的小妞在暗房里鬼混一个时辰,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此时,外面又窜进一个纨绔子弟。”

“二人发生争执,动了手。我进去房间的时候,看见他躺在地上,其实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估计是中了内伤。”

“那小子现在在哪?”

“回夫人,老夫已经将他拘押在县衙水牢里。”

“能否带我去看看。”

“可以。”

王宝钗和老族长单启贵打声招呼,就和李绩、谢诗友一起,来到县衙。

谢诗友令衙役打开水牢,水池上面漂着一具尸体,头很大,肚子如大鼓。

他大叫一声,“苟捕头,犯人怎么死了?”

“县令,这人犯从夜里被关进来,情绪就不稳定,夜里值守的衙役打会盹,睁开眼就看见这家伙漂浮在水面上。他们用挠钩拉到池边看看,发现已经死翘翘了。”

“想不开吗?”

“在下刚才去调查一下,这小子有间歇性精神病,可能一时想不开,溺水而死。”

谢诗友脸色难看,对着王宝钗低声下气道,“死了正好,一命抵一命。单员外死得很冤,总之,这小子偿命了。”

回到单家,李绩一肚子疑惑。

谢诗友说的过程路径十分清晰,关键是房间内部发生的事,死无对证。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单耀新的面色,面色红晕,没有一点死斑。

“夫人,本府想查验一下单耀新的身体。”

“可以,烦请靖王爷仔细看看,如能有新的发现,我一定犒劳你。”

李绩令人把单耀新尸体搬运到后花园的一间空房子里,脱掉他的衣服,开始查验。

在他的左手背上,发现一个紫红的针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