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妖两界分，见妖不杀，必害人。
王宝钗念及祖上恩德，自恃本是冷月帮四十八代嫡系传人，要能力有能力，要金钱有金钱，要背景有背景，目的不是除妖，而要养妖。
豢养妖怪，李绩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她真的要把妖怪当成宠物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绩陷入了沉思之中。
思维再缜密的人，也会对王宝钗的想法感到诧异。
王宝钗高挑的身形在浮灯的映照下，显得流线绝美。
李绩伸手在她的后颈上摩挲片刻，茸毛和温热的气息烫着他的手指。
“王爷你等会再摸。”萌宝俏皮的笑笑，“你看我在忙着呢。”
“哦，刚才你的衣领上飘落着一朵芙蓉花瓣。”
“芙蓉花瓣，这深秋季节，会有芙蓉花开？”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
萌宝莞尔一笑，一只手轻轻推搡着李绩的手背，呻吟一声。
“让我好好读书。”
“我八岁就进入单家了。那时单家每年立春都会把府邸上的一些旧物让小厮搬运到古堡来。”
“我还没有到豆蔻年纪，只知道单家的人守旧，用过的东西舍不得丢弃。后来，我持家了，也有这种考虑。我想这么多旧物丢弃了可惜。”
“九岁那年，我在熊耳山上，遇见一位老尼姑，她传授我三道秘笈。”
“第一道秘笈，就是‘一日三变’，夜里睡觉前，变成一位耄耋老妇，脸上满是褶皱，**松弛到肚脐下，周身皮肤布满一道道老年斑。中午的太阳升起来，我可以变成正常的年纪，也就是你见到的‘王宝钗’，晚上时光，可以变成绝色少女，芳华绽放，无拘无束。”
李绩吃了一惊，萌宝是王宝钗的第三种人设。
本府该相信她的哪一种人设呢，又如何去把控自己的情感历程。
“王爷，你别担心我的为人。我遇见你也是命中安排。老尼姑告诉我，新帝登基的之后，652年，也就是永徽三年的深秋，会遇见一位相师。她说，相师就是自己的一生依靠。”
“荒唐啊。”
李绩惊呼一声。
王宝钗并不惊慌失措，一双手停下来，转身抚慰着李绩的脸。
“一切皆有可能。命中安排的事，我想你懂得。你要不懂，你就枉为一代宗师。帝国相师流派掌门人，在千里中原、八百里洞庭湖，谁人不知。落花老祖还躺在东都的靖王府里，你想瞒着我。”
“赶尸派鼻祖，落花老祖，虽然在月圆之夜挽救了东都紫薇城之危，可是，她没能挽救大厦将倾的隋帝国。中原义军突起，李渊父子太原起兵，一举攻克长安。杨氏既亡，李氏当立。这是杨广的命运，他为啥无法抗争？”
李绩浑身冰凉。
一个深宅女子，谙熟国运社稷之道，就连江湖神魔道各界的渊源了如指掌之间，她，何许人也。
落花老道的闭关之地就在靖王府的后花园，铜棺开启之日，那可是十分的秘密，居然风声走漏，江湖尽知。
李唐江山已经历经三世，自己执著于南征北战，却忽略了江湖风云诡谲之势。
不知道靖王府后花园铜棺里的落花老祖可安宁。
不知道，聚集在铜棺周围修炼吐纳之法的狐仙们，神力晋升到几成了。
没等李绩应声，萌宝绝美的面庞忽然红如朱丹，她匆忙端起一杯金骏眉饮下。
这是咋啦。说着建功立业的故事，怎么就经脉紊乱起来。
难道是我触动情根了。
她闭目三息，娇喘微微。
“王爷，关于运程之说，你是相师，以后我还要跟你好好学学观云望气、奇门遁甲之术。我就是性情中人，直言快语，言语上的不妥，请你包涵。”
真是能说会道。
李绩腹诽道，“有意思，看你如何往下走。”
王宝钗气沉日月穴，双手从李绩的面部移开。
声调平稳，气若幽兰。
“古堡的器物，好是好。不过，我也担心会出现变故。物极必反。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时间久了，器物能变成妖物，对待妖物，一是防范，不能让它们兴风作浪；二呢，就是对于作恶的妖怪，就要敢于斗争，就是除妖务尽。”
好一个敢于斗争，萌宝模样柔弱，却挺负斗争精神。没等李绩想好对策，王宝钗倒是首先提出训妖“两步走”之计。
看似很好的步骤，要想彻底打破洪荒时期延续以来的秩序法则，其实很难。
王宝钗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急速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古旧的书籍，希望能从中找到那些古人训妖的实例。
“萌宝，我说你的想法很不切合实际。妖怪和人类不同，是充满变量的异类。妖怪超越边界接近人，对人就是极大的威胁。你，不怕妖怪伤到你以及你的家人。”
“我不怕。有你大唐捉妖人在身边，这还用着我担忧嘛。”
“那是，那是。镇魔司的掌门人，不该惧怕妖怪的。”
李绩拿着一本《大唐狐妖传》，随便的翻了几页，笑着安慰道，“这些记述狐妖的故事，只是说书人的臆想。小说家的话，你也相信？”
“我当然相信。你能说大唐没有妖怪？显然不能。柴绍奉旨组建镇魔司，他如今老了，掌门人的大印已经传到你的手里，你难道敢对外宣布，大唐无妖。”
“体制内的事，你也知晓。我看你是‘天下知’。”
“知道就好。你都上了大唐的热搜，新安县又是通衢之地，我能不知道你的消息。”
王宝钗一边说，一边埋头执意地查找资料，嘴里继续说着自己的感悟，“靖王爷，也许你是当官当久的缘故。脑子被皇权思想给禁锢了。”
“古代世界的划分，是有因缘的。三皇五帝治天下，或者更远的从洪荒时代开始，就一直存在着人域、妖域、神域之间的边界和秩序。”
“这个人鬼神共存的古代世界，与今天的现实世界根本上是异质的。古代世界是有天意的、有情的、有心的，是和今天的人们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