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本来就是穷苦人出身,小时候也跟着舅舅家的私塾念过几天书,他真的能体会到什么是穷困潦倒和穷途末路的滋味。
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别说是吃糠咽菜,就连盐碱土都吃不上。
他常常和大哥去富人家的猪圈里捡拾剩下的猪食,要是佣人很慈善,不仅不赶他们走,有时还从猪食盆里,挑几根山芋或者芋头给他们。
按照老者的儿时记忆,这种酸臭十几天的猪食,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
眼前的御史,本来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如今竟然沦落到吃着猪食为生。
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他为何要与京城那些大佬们沆瀣一气,或者同流合污。
王凡青大口吃着豆腐渣,一块发霉的豆腐渣,搁在嘴里反复咀嚼。
毫无意识间,他的鼻涕和口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嘴角“滋滋”流下来。
老者实在是无法看下去。伸手把他的饭碗端走,腹语道,此人真是猪狗不如哦。
王凡青还要抢食,老者不禁心如刀绞,他无奈地挠挠头,又一次劝说。
“好了,您疯了,就疯了吧。老夫真的相信您。”
老者把饭碗收藏在橱柜的一角,走过来抚慰者王凡青,“您的疯病,老夫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请郎中给您治疗。不过,现在不行。不是说,我狠心,而是您的处境太危险了。”
王凡青安静下来,静静地缩在骨牌凳的一端,眼睛里充满着期盼。
老者看着更漏显示,此时已到二更天,他接着说道,“老夫也只能死马当着活马医。您不想毁容,老夫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看。不过,需要您的耐心和韧性。这个办法就是给您戴上金刚面罩,就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能以真实面目见人。”
“您要是同意,明天一早,我会把您送到一家铁匠铺,量身定制,给您现场打制一套金刚晶面罩。这面罩冬冷夏热,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去掉。您,能忍受得住?”
令老者意想不到的是,王凡青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噗通”一声再一次给老者下跪。
老者的眉毛疙瘩舒展开了。
“快起来,别再反复跪地了。地上凉。只要您信得过我,我就设法救您。夜晚,就在这审讯室里睡觉,明早,我来接您。”
等王凡青睡下,老者把房门锁上,这才安心地走回大堂。
大堂的后墙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供奉着骊山老祖。
这骊山老祖,据说是老者的祖先。无论是逃荒,还是居家,老者都会把老祖的绣像带在身边。
老者走到后堂八仙桌子跟前,鞠躬,烧了一炷香。
赵穗等人已经趁着夜色,继续向长安进发,老者发现八仙桌子上放着十几块碎银子。
他摇摇头,“这小子,还知道疼舅舅。”
衙门的住宿条件简陋,大堂的后院,有几间宿舍,捕快们都临时住在那里。
老者走进靠着东头的一间矮房子,低声叫道,“施德朗在吗?”
不一会,小门打开,房间里传来几声神秘的响声,接着,传出一阵“嘶嘶”爬行声。
一双灯笼一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一股血腥的味道传来,老者刚要二次叫门,“呼”的一声,一条巨蟒从他的身边“嗤嗤”乱窜。
老者一惊,顺手举起打狗棍,对着巨蟒的头部,猛地一击。
“哗啦!”
没容打狗棍落下,巨蟒猛地抖动身躯,硬是把一扇破门击碎,然后,悠然南行。
县衙的南侧,艾草蓬松,古树丛丛,老者紧追几步,巨蟒腾空而起,一道蓝光闪烁,将县衙照得如同白昼。
是条巨龙?
还是条蟒蛇?
老者眼花,等蓝光消失,房间里又窜出十几条小蛇。
“我的娘,施德朗是不是被蛇吃了。”
他来不及追赶小蛇,直接闯入房间内。
四下里寻找,就是没有找到施德朗的身影。他在**摸到一套蛇皮,还有十几个蛇蛋。
施德朗不在。
老者没有去敲第二间房门,反手把蛇皮和蛇蛋收藏好。等一切安排妥当,从武器库里携带一把鬼头大刀,偷偷走出县衙,径直往西南而行。
行至风陵渡口,前面有一座村庄。
村庄住户很少,稀稀拉拉只有三十户人家。
老者来到村东头的一间土墙茅草房前,停住脚步,轻轻移开堆在院门口的树枝,悄悄向正房靠近。
“咚咚!”
他用手敲门,不一会,里面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门开处,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睡眼蓬松地嚷道,“玛德,哪个捣蛋鬼,神经病发作了。半夜敲门。”
“敲门,老子不怕。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
“啪!”老者抬手拍在汉子的头上,骂道,“瞎嚷嚷甚,你亲爹都不认识了。”
汉子见状,借着星光,看见来者真的是自己的爹,“呲啦”一笑,“爹,我还以为是曹阿瞒找上门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您可别把火烧到家里来了。”
“糊涂蛋。老爹又不是他妈的官迷。陕县这个狗不拉屎的地方,不是风沙,就是盐碱地,三年五次灾。不是蝗灾,就是旱灾。老百姓都他妈穷死了。逃的逃,跑的跑,县衙更是个清水衙门,打官司告状的,一个月都遇不到一个。”
“爹,进来说话。外面冷。”忽然,房间里灯光一闪,一位绝色女子伸出一双玉手,举着小小的油灯。
老者看了一眼,那女子**肥臀,吓得头一低,房门没敢进。
“我还是不进去了。你披件衣裳,我到枣树底下蹲着,把话说完,我就走。”
他说着,走向远处的枣树。
汉子耗不过老者,又怕女子着凉,苦笑道,“爹,您真犟。肖婷又不是别人,她虽是曹阿瞒的婆姨,如今是您儿媳妇了。”
“曹操不会找您拼命。”
“你是说高老庄老员外曹德生的三儿子?”
“不说他,还能说谁?高老庄还有几个曹阿瞒。”
“这家伙,一点不像魏国的曹丞相,胸无大志。自恃学富五车,整日里的修仙讲道。你说这辟谷,一弄一个月不出关,把身边十几个婆姨晾在一边。我在他家扛长工,时间久了,也掌握个时间差,就和这肖婷姑娘勾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