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毛发直竖,哀求道,“王爷,我可不想当败家子。一旦王家手艺失传,我也没脸面见祖宗们。你说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有点晕。照您说,陛下知道了,就得灭我三族不可。”

“这样闹得,我里外不是人。”

您难道是个正常的人吗。最起码比男人少了一个大件,比女人,少了一个储物间。李绩想当面调侃几句,又一想,太监也不是好惹的,话到嘴头,又咽了回去。

王德满头大汗,就像五六月里吃火锅。李绩一拍大腿,大声提醒道,“那就在西市街区把老店开起来,祖传的手艺可不能丢了。古语说得好,‘靠技养人’,多收几个门徒,把王家的产业做起来。”

“我,能吗。”

“哪个生意不是人做的?您能,况且本府会大力支持您。”

“于国于家都有利的好事,您为啥不做?你又不是傻逼。”

李绩还是爆了粗口。

也真是的,你他妈简直是榆木脑袋,给您一座门面,还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再说了,帝国京城的房子有多稀缺,还是春熙路上的闹市区,您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话未落音,“噗通”一声响,王德又一次双膝跪在地上,“王爷,您出手大方,实非常人可比。老奴早已就有这个想法,等到退休了,就在京城开家店埠,到时也好颐养天年。我一个人,形单影吊,退休后有个猴牵着,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卧槽,不就是一套店铺嘛,何至于三番两次跪下来磕头。”

李绩没想到,自己举手之劳,竟然令王公公哭得如丧考妣。

“起来,起来说话。本府也知道您作为宫人的难处。没有子嗣,没有知疼知热的爱人陪伴左右。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您也没工夫结婚。”

卧槽。那个女人傻逼啊。嫁个无性人。

“那些情人吧,权且说是您的姘头,图得还不是您的钱财。南山的道姑,感业寺的老尼,西村的田寡妇,东街油条摊子上的痴呆女,铁匠铺子独眼龙的老婆,也就是他闺女叫王晓的那个干瘪的女人。”

“这些人,可靠嘛。不可靠。拿着您的钱,吃着您的饭,住着您的房子,等你进宫后,还不是该干啥干啥。那田地里还能少了滋润的水源,那还能让锅生锈没人刷洗。”

王德未经人事,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张白纸。

哪能明白李绩的插科打诨,三荤四素的拼盘手艺。

说了,也白说。就是您说哈密瓜有多甜,王德一直没尝过鲜,他也是干瞪眼。

何况,这男女之事、过家家的道道一般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题。

他将王德扶起来,伸手捏住他肥嘟嘟的腮帮子,人样子不错也。

“您也不要过度担心。本府已经着手改造晋阳宫了,第二期工程马上就要完工。你知道那些前朝遗老还有本朝的退职官员,有的日子也很清苦。不是说缺钱,是缺少温暖。亲儿子又怎样,还不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都说父慈子孝,一旦落实到生活中,又有几个人能舍小家顾老人。”

“您能生活自理还好说,您生个大病瞧瞧,弄不巧哪天,您的髋骨摔折了,腿骨断了,或者得个脑溢血后遗症什么的,卧床三个月看看。那个亲儿子能夜夜不离不弃。端屎端尿的侍候您。”

“‘床头百天无孝子’,再孝顺的儿子,也得以小家为重。一家老小要是依靠着他挣钱吃喝,娘的,一个月不要,他就得和媳妇吵架。弄不巧,还得闹离婚。您就这么狠心,因着养病,让儿子闹离婚。”

“别哭了。一个老头子,哭哭啼啼可不好。到时,我在晋阳宫给您安排个房间,干脆,就到那里去养老。住房的前后有空地,有院子,您可以种种蔬菜,萝卜辣椒、谷子玉米,都可以种植。当然了,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弄几只兔子养,弄几只鸡鸭鸣鹅喂喂。闲着呢,打打麻将,推推牌九,来个掼蛋、跑得快、斗地主。”

“都说居家养老好,您一个孤单的屌人,到哪去居家?不如趁着手脚能动,生活还能自理,多积攒几个钱,娘的,有钱就有家,侄子不照顾您,你就回晋阳宫。”

李绩的话,把个王德说得心里热乎乎的。

他止住哭泣,爬起来,再一次向李绩鞠躬。

李绩把房契装在他的褡裢里,叮嘱一番,又赏赐几个大金锭子,这才把王德送出宫门……

王德坐在马车里,手心出汗。靖王爷是我的贵人,给侄子解决职业问题,今后靠着靖王爷这颗大树,说你不定成为一名将军啥的;

给他一套商铺,解决了后顾之忧,京城西市的望埠那可是寸土寸金啊;

养老问题是个大事,能窜能蹦没问题,等到耄耋之年,只有以房养老可靠。

不,有房就有钱。

何况靖王爷给他的是一只能生蛋的母鸡。

等过几日,他要好好孝敬一下靖王爷。

王德想着,马车很快进了明德宫。

李绩得理不饶人。王德前脚一走,他就后脚出了宫门。

打马疾行,来到靖王府,让春香派人去宋城送信。

春香想留李绩在府里歇息一晚,很多事需要与他日夜畅谈。

每每这时,李绩都是慷慨的放话,“春香姑娘,你是谁,我是谁,你我不分嘛。一个家,您当了一个整个。你办事,我当然不会担心。”

“王爷,我怕管理上不善,给王府带来损失。如今的王府家大业大,管家婆不是好当的。”

春香说着,不禁面红耳热起来。管家就管家呗,怎么又扯上“管家婆”了。

她羞得个大红脸,心道,王爷多在外少在家,我又不是管家婆,又是什么人呢。

“丫头,您别纠结了。我说过,春红不在家,您就是大管家。春草在姑苏和洛阳之间来回跑,东府西府的事,都全托付于您了。辛苦啊,丫头。要什么条件的话,尽管说。当然喽,有啥心思你就说嘛。我也不是旁人。”

“条件?您跟我谈条件。”

“您说您不是旁人?那我是外人吗。”

春香说着,眼圈一红。小嘴一撇,一跺脚。把手里的账册撒了一地。

成熟的腰身一扭,索性走进里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