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的眼神，让大内总管的心里开始发毛。

程名振不过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州县小吏，按照官场的说法，那就是一个草根官员。

怎么能一下子入了陛下的法眼。

要说能言善辩，在皇上面前，可没有几个人敢大放厥词的。见了皇上，还不吓死。能辩论过皇上的，也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建议大夫魏徵、马周、褚遂良这些老臣，有时也只能甘拜下风。

对于言官来说，嘴皮子溜，这是基本功。

茶壶煮饺子，有话说不出，那只能写写文案。

也就是像那些唐人笔记的作者一样，埋头码字。

【读心术】，这是大内太监这行当的必修课。

王德的大脑飞速运转五秒后，心里咯噔一下，玛德！这小子要飞升了。

他小眼睛猛地一眨巴，笑笑。

手里的拂尘一摇晃，喏喏试探道，“那，陛下，如果您认为老奴眼不瞎、耳朵不背的话，奴才去拿纸笔来。”

“嘿嘿！”

李二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都说公公是朕肚子里的小蛔虫，一点不假。

朕想说的话，还未说出来，他就知道了。这就是基本功。

什么是专家，就是长此以往专做某一样事情。王德善于揣摩李二的心思，这也是长年累月试错的结果。

谁也不是神人。

察言观色需要历练，事非经过不知难，猜李二的心思，王德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出来。

“去吧。别再愣着了。”李二风轻云淡的哼了一声。

不一会，王德从内屋走出来，李二面色缓和，声若战鼓。

“王公公拟旨，大唐帝国百事待举，眼下举兵辽东，开展正义之战。为加强京都治安力量，经朕考察，擢升洺州州长程名振为京都禁卫军右骁卫（卫军第六军）将军一职。希望程名振，迅速到位，及时转换角色，尽职尽力，敢于担当，勇于开拓，不畏强权，为营造京都和谐稳定的社会局面，做出更大的贡献。以优异成绩，迎接东征胜利。”

王德妙笔生花，李二话音一落，他也随即停住书写。

李二过目后，啪嗒一下盖上玉玺，一张圣旨，就此形成。

“程将军，接旨！”

王德一声尖叫，程名振再次扑倒，以天抢地而哭，“谢陛下！祝贺陛下东征完胜。祝愿大唐盛世，万代春秋！帝国繁荣、国富民强。祝愿帝国永远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李二顿时心花怒放。

等程名振跪拜接旨，他一把扶住他的双臂，颤抖着吩咐道，“程将军，请回洺州简单交接一下，明日拂晓，您就要前往京都。记住了，大胆地干，朕支持您。”

程名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提拔这么快。有的人倾尽一生的努力，都不能达到这个高度，他一个清苦人家出身，却意外升至高位。

“谢谢陛下的信任。在下还有一件事，我走后，洺州谁去执政？”

李二看着兴致勃勃的程名振，点点头，“问得好。”他转身看看门外的王德，“我听说您的弟弟也在洺州。”

程名振一惊，“陛下，我弟弟刚到洺州时间不长。他是一介书生，整日里苦读儒家经典，特别喜爱研读《论语》。”

“爱读书，好啊。书山有路勤为径，梅花香自苦寒来吗。我喜欢勤奋读书之人。不过，不能死读书。读死书不好。”

“是是，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为大唐崛起而读书，这才是读书人的奋斗理想。”程名振又开始拽文。

“有道理吗。朕一贯主张，学贯中西，学以致用。理论一定要与实践相结合。书呆子不可用，只有活学活用的读书者，才是帝国的可用之才。”

他没见程名振表态，笑道，“程将军，您为何不举荐您弟弟出来做官。”

程名振面色未改，冷静应道，“禀陛下！实话实说，我弟弟为人木讷，沉默寡言，不像我侃侃而谈。我怕举荐他，耽误大事。”

李二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缓缓的说道：

“程将军。您说的好啊。当官者，就不能沉默寡言。但是，空谈也不行。常言说的好，‘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你和你弟弟各有千秋，要是能取长补短，优势互补，那就更加完美了。当然了，帝国用人，唯才是举。不善于言谈，不一定是坏事。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是好，但不能夸夸其谈、纸上谈兵。‘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在下谨记陛下教诲。回去一定好好反省自己。”

“您觉得您弟弟能把一个州县治理好吗？”李二话锋一转，一双睿智之眼，盯着程名振。

眼神里充满着希望和激励。李二瞳仁几乎不动，大殿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程名振精神为之一振，深呼一口气，“陛下，如果从学历和知识储备上来说，弟弟程名扬，治理一个州县，绰绰有余。只是，他一直没有任过实职。”

“有知识就行。知行合一吗。举贤不避亲。我看，听了您的介绍，您弟弟确有丰富的智慧储备。做官，也是一种时尚。朕就提升您弟弟程名扬为洺州州长。明日赴任。”

程名振这下子愣住了。

十秒钟内，一口大气没敢发出来。

“程将军，陛下的龙吟您未听到？”

王德在门外就听得清清楚楚，见程名振发呆，赶紧的喊道。

程名振如梦初醒，噗通一声跪下：“我替弟弟，谢谢陛下。”

“起来说话！”

李二见他跪着不起，忙忙招手。

“谢谢陛下！”

李二看了一眼程名振，暗叹，这小子悟性真高。官场的礼仪，一看就懂、一学就会，这才多会功夫，他就入脑入心，形成习惯了。

“洺州虽然面积小，人口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治理一个州县，就像治理一个国家，不能有半点疏忽。让您弟弟先干着，步子要大，胆子要大，力度要大。杀伐果敢，才是为官之道。孔子倒是个圣人，不也是诛了少正卯。治理能力的提升，不单单是以德治县，关键时候，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坏人，就要痛下杀手，不留后患。”

“在下一定把陛下的教诲带给弟弟，让他烂熟于心，幻化于行，时刻谨记，深刻感悟。用您的话指导实践、推动工作、武装头脑。”

程名振听的仔细，恐怕漏掉一个字。早已在心里狠下决心，字字铭记，反复斟酌着李二的训令。

“等有时间，我去洺州看看，深入基层，朕也要身体力行、下沉两级吗。”

“陛下，是我和弟弟的学习楷模。我们一定时刻警醒，再接再厉。”

程名振见李二在龙椅上坐下来养神，忙道，“在下告辞了。”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王德从里间走出来，“程将军等一等。将程名扬的任命书带去。”

程名振接过任命书，拜谢而去。

李二正为自己的决策而高兴，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东都名曲《牡丹之歌》，突然，门外一声高喊，“靖王爷到！”

“卧槽！”他为之一振，龙目放光，马上站立起来，向门外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