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涵宇喝得酩酊大醉。

詹宁扶着他的右臂,笑着道,“老爷,春后朝廷大考,你若升迁了,可别忘了小弟。给小弟提携提携。”

“詹捕头,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若升迁了,当然不会把你遗忘了。”

詹宁一招手,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他扶着赵涵宇上了马车,低声喊道,“老驾驶,去春雨轩。”

赵涵宇一惊,忙道,“詹捕头,这个时候去春雨轩是不是太招摇。”

“唉,招摇个啥。清源县是个大县,谁眼红,谁拿银子来比。朝廷看中的是官员的政绩,老爷德高望重,绩效那么好,也该张扬张扬。等几天,我去让赵家班过来,演几天大戏,也让老百姓高兴高兴。”

“说书的,唱扬琴的,唱莲花落的,玩杂耍的,玩魔术的,都可以请来。冬季漫长,闲来无事,正好把人心聚一聚,省的到外面去瞎逛。要是惹是生非的,你们这些衙役又得忙一阵子的。”

“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说话间,马车进了春雨轩的大院。

一个老鸨笑着迎上来,拉着詹宁的手,低声问,“几人?要找哪家姑娘。”

“老鸨,叫58号和33号姑娘过来。”

老鸨抿嘴而笑,卧槽!这些官爷都有相好的了。58和33 两位姑娘确实不孬,水灵灵的,**肥臀的。你抱着肯定舒心。

“两位爷楼上请。一个是春情阁、一个是春困苑。进房间后稍事休息,姑娘马上到。”

詹宁从褡裢里掏出一把银子,递给老鸨,“妈妈,这是小费。”

老鸨乐的合不拢嘴,大笑道,“官爷真是大贵之人。我会告诉两位姑娘,让她们尽心侍候爷。”她面色一红,接着说道,“这两位姑娘虽然年纪小一些,不过都发育的很成熟,爷也别担心她们的身子骨受不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反正玩不坏的。”

“哈哈!哈哈!”

老鸨一句话,让赵涵宇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老鸨的话很煽情,难道老子没见过女人。再好的饭菜,也有吃腻歪的时候。

即使这里的姑娘很卖力,老子还得在乎自己的身子骨嘞。一把年纪了,闪了腰,可就没法公干了。

“老鸨,你就别絮絮叨叨了,这里我们又不是一次来,熟得很。花样翻新的话,还得看老爷的心情。不过,给过娘们说好,卖力的侍候老爷,有的是银子。”

詹宁说着,一把推开老鸨,径直去走进二楼的春困苑。

老鸨领着赵涵宇走进春情阁,笑吟吟的低声道,“要不要来一碗参汤补补?人参大补,补阳的。”

赵涵宇看着满头银簪的老鸨,一身丰腴之态,禁不住上前靠靠,伸手在老鸨的后腰抚弄一把。

老鸨也不是好鸟,呲呲笑着,用一只手撩拨着赵涵宇。“老爷,我以前也是头牌。技巧吗,绝对让您老舒舒服服的。”

“去去!老牛吃嫩草。谁在意你这个老白菜帮子。去叫姑娘来——”

老鸨以为赵涵宇喜欢年纪大的,就想以身试法。不料想自讨没趣。

“老爷,牙齿管用吗?”

“去去——就你事多。槽头肉吃不动,小鲜肉还能吃不下吗。”

赵涵宇也是使劲的一推,老鸨面色一红,翘着后脚跟,一路小跑,下了楼。

一个时辰过后,赵涵宇从绵软的身子上爬起来,顺手丢下一块银锭子,看着睡熟的58号姑娘,又在**出揉搓几把,这才关上房门,下了楼。

“大爷走好,下次再来!”

身后传来老鸨的甜甜声音,他头也不回,坐上马车一路狂奔。

赵涵宇心满意足,酒气也消失殆尽。从春雨轩回来,直接去了老太太的房间里。

“娘,吃了吗?”

老太太从软榻上起来,笑着应道,“涵宇,回来啦。我刚吃过。一碗猫耳饺子,很好吃的。快来娘身边坐下。”

“娘,你不冷吧。”赵涵宇伸手摸摸老太太的棉袄,担忧道。

“不冷,你看壁橱里生了火,房间里很暖和的。”老太太看着儿子红光满面,笑着问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衙门里不忙吧。”

“娘,不忙。今年的赋税任务超额完成了。朝廷巡察明年三月份才开始,还有两个月时间,河道清淤、小麦灌溉的事还早着呢。”

“孩儿。你是一县之长,民生无小事。越到年关,越要谨慎小心。并州府连年闹灾,不是旱灾,就是水患,加上土匪闹事,娘担心清源县人心不稳啊。”

赵涵宇心里暗叹,当娘的虽然身居大宅,民生的事,倒是记在心里。

他满面春光的打包票,“没事的。虽然闹灾,官府并没有多收一文钱。有的农户我都给免了田赋。我近日再到各地看看,年前再开仓放粮,我已经安排人到睢阳去卖猪肉了,听说山神庙养殖场的猪肉好吃,没加分个半斤八两的,大过年的,不能让老百姓吃不上饺子。”

“我也听人说过。山神庙养殖场的猪仔都是都是进口的。那个李绩很有本事,生意都做到南美去了。进来的猪种长得又快,吃的饲料又少。经济效益高。要不,你去并州见见李总管。”

赵涵宇苦笑道,“娘,现在那个李绩还在山神庙老家被监控着。听说是赈灾上出了问题,战备库的粮食缺口没法填上,被朝堂上那帮子言官告了。”

老太太咯噔一下,当官需谨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李绩可是皇上的红人,灭了突厥,战败了薛延驼,还让太子领兵镇守漠北。这可是立下大功的人物。

大人物也能跌倒。

何况你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她心里一阵打怵。颤抖着提醒道,“孩儿,人家可是有大功的,要不是为国家立下功劳,这欺君罔上之罪,可不小啊。再说了,赈灾失职,也不至于丢官。就是刘纳言马虎草率,大意了。”

她嘟囔着说道,“交友不慎。那个老东西本来就不该再次启用。这可连累了李绩。”

“可不是吗。刘纳言艺高人胆大,竟然将糙米囤积在交城郊外的村庄里。发水了,糙米霉烂,大水冲走了不少。皇上当时也气得不轻。发誓要杀了督粮官和刘文静。后来,魏徵说了话,这才把涉事人员一律充军岭南。李绩负领导责任,当然也被罢官监控。”

老太太听了儿子的话,半天不语。

赵涵宇有点捉摸不透老太太的心思,刚要发问,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

她哆嗦着摇晃着双手,面色惊慌,语言颤抖,“我这几天,眼皮子乱跳。有时夜里忽然惊醒。一夜醒来三四次。孩儿,谢家的银子咱家可不要一分一厘。这个钱不干净。你想想看,谢芳贤监守自盗,谢家能饶过他不成。一旦经官动府,事情大了,你脱不了关系的。”

提起谢家的十三车金银财宝,赵涵宇一阵心惊肉疼,是块烫手的山芋,可是如今想撇清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他毕恭毕敬的应道,“孩儿心里清楚。这十三车金银财宝,相当于清源县十年的赋税收入总和还多啊。我看了,金砖、金条,都有六七车。稀罕人啊。”

“再好,也是不义之财。金银这东西害人不浅啊。你守着它夜夜担心受怕。怕贼人惦记着。怕冒富。你想想看,咱家就你一个人拿俸禄,一下子暴富起来,可能吗。要是被朝堂监察御史知道,你还能经得起审查。再说啦,这么多金银,往哪去收藏。”老太太突然垂下眼泪来。

“娘,我想好了。谢家的钱,归根到底不是我赵涵宇偷抢来的,至于谢芳贤给我的,那是谢芳贤的私事。”

“噗——”老太太一掌打在赵涵宇的脸上,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谢芳贤为啥要给你银子。你要不是清源县的县令,你抢都没有资格。你糊涂啊。脏钱,一旦成为事实,那就铁证如山。到时朝廷追查下来,你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赵涵宇没想到老太太发这么大火。

自己都是县令了,老妈妈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他扑通一声倒身下跪,叩首道,“娘,你老别生气。气坏身体,就是儿子不孝了。”

“娘怕你有三长两短的,赵家祖上丢不起人。要是你出事了,我有什么颜面去见赵家的祖宗。”

赵涵宇知道老娘担心的还是谢家的财宝。他缓口气,低声道,“这个,娘还是不要过多担忧。金银来又去路。除了押解进京一部分,现在都藏在胡大庄的地窖里。谢芳贤说给我一半。你看,这是合约。”

赵涵宇说的轻巧,顺手从贴身的腰带里解下一个文档袋。

拉开一端的线头,从里面抽出一档文本来。

老太太的面部动了一下,右眼皮子又是一阵狂跳,她眯着眼睛,抬手将文本打落地上,“涵宇,听娘一句话。这钱咱不要。再说了,当个县令也很好,花钱去买政绩,早晚都要露馅的。皇上可是最恨弄虚作假的官员了。今年收成这么差,你却让赋税增加18个点。反过来看,皇上会认为你在加重农户的负担。”

“事实上,农户的赋税减免了很多啊。一分钱也没有多收。”

老太太见赵涵宇听不进她的话,气得直跺脚,“唉!我总觉得哪里不妥。金钱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它又是个坏蛋。弄不好身败名裂、倾家**产啊。”

赵涵宇趴在地上,耳朵里忽然传来“哒哒哒”马蹄声,且,声响越来越近。

他一惊,猛地跳起来,伸手从腰间抽出滚刀。

那滚刀三面锋刃,发出瘆人的寒光。刀把处裹着厚厚的丝绸,尾端镶嵌着一颗钻石,熠熠生辉。

“娘,你在屋别出声!待孩儿出去看看情况。”

赵涵宇一个转身,身形如猛虎下山,眼含戾气,持刀就往门外走。

“嗖嗖!”

眼前顿时乱箭飞驰,一队人马白衣亮甲,堵住赵家大门。

“赵家的人听着,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赵涵宇听令,立即将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出来……”

赵家老太太听到有人呼喊儿子的官讳,不知道来着何人,刚要起身,忽然想起儿子的叮嘱。

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刚要迈动脚步,忽听外面传来“咔咔”脆响,似乎什么东西滚落地上。

接着有人大喊,“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