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完全豁出去了。

她呢喃着,咬着牙关。暗暗发誓: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撕她的衣服,扯她的头发,抓她,操她,杀她,虐她,一切都没关系。

她已经得到了今生最需要的东西,她的真爱。

她已活得够久,只想早日回到妈妈身边。

尘世的牵挂只剩李绩。

“老爷,老爷,我尊贵的老爷。我以我身为乞丐庄齐府掌门人的荣誉,”她低声告诉刘通,“以我身为李氏家族第一夫人的荣誉,我愿用您外孙的生命来交换李绩的生命”

她使劲地摇晃罗三妹的头,白皙的双手抖得厉害。

咚,舞台上,洛阳鼓声继续,咚、咚、咚、咚。

滑州老刺史,刘府掌门人刘通发紫的嘴唇嚅动不停。

齐豫手上满是汗珠,匕首握持不住,好几次,险些滑落地上。

“拿我的外孙换你丈夫,嘿,”对方重复,“卧槽!你,夫人,可真会做交易。可他只是个孙子…还是个没用的孙子。”

此时,地板晃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把十几张餐桌上的酒杯子和酒壶,震落一地。

一位身披缀满血点紫红披风的黑衣亲兵,疾步走到李绩面前。

“呼!”

他看着极度虚弱的李绩,抬脚猛踢他的大腿骨。

他看着极力挣扎的李绩,双手抱拳,冷笑一声。

“我代表德州府罗氏家族,向您致以亲切问候。明人不做暗事,我是罗霄的长子罗伦。父亲,父亲啊,儿给你报仇了!”他将长剑戳进李绩的心脏,用力拧了一拧,然后,猛地往回一拉,一团血污,被拽出体外。

齐豫看着丈夫的身子悄然倒在一滩血水中,他此时,彻底“躺平了”。

“王爷,王爷,我的爱人啊,啊。”

她眼睛忍住泪水,手头的匕首就像黏住一样,紧紧地被她牢牢抓着。

靖王爷食言了,但齐豫不会。真的,她不会。

她扯紧罗三妹的一头长发,麻木地割喉咙,直至见骨。

血水“汩汩”流下她白皙的指头,从细长的指尖上滴落地毯上。

又一阵杂音传来,铃铛叮、叮、叮,大鼓咚、咚、咚。

终于有人将齐豫手上的匕首掰开。

打开闸门的泪水犹如毒药漫灌,流过她的面庞。

十只尖利而凶猛的鸦爪从天而降,撕破脸孔,抓烂皮肤,留下深深的沟纹。

血、血、血,滴进她的嘴巴。

不公平,不公平!她心想,我的丈夫,王爷啊,我可爱的王爷啊。

齐豫举起双掌,看着血液流下指头,穿过手腕,浸进长袖,犹如红色的蠕虫,爬入胳膊,钻进衣裳。

好痒啊,她笑了,她尖叫。

“疯子,一个疯子啊。”大厅里有人喊道,“她疯了!齐小姐疯了。”

另一人催促道,“武士,武士,快杀了她!杀死她。疯子会吃人的。”

话声未停,冷不丁,一只粗糙的手如她之前对付罗三妹那样抓住她的满头黑发。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割我的头发,李绩最爱我的头发。

“去死吧!”

一声野人般的嚎叫,随即一把三尺长的钢铁抵上齐豫的咽喉,冰冷而血红。

“靖王爷,靖王爷在哪?我的爱人啊——”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秀在余红等人的簇拥下,不顾武士的阻拦,奋力冲进来。

大厅的中央,她看见李绩倒在血泊中,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拉住她。”

刘通看见女儿还像多年以前那样痴迷这个土匪,一声低喝,一群丫鬟,死死拖住刘秀的裙摆。

余红拔剑在手,对着楠木椅上的老刺史,奋力一掷,长剑随风而逝,“当啷”一声响,被罗家老大子一枪**开。

罗氏兄弟丑睁着一双牛蛋眼,一把抓住余红的肩膀,硬往大厅的廊道里拖拽。

余红反手一拉,扯住丑的衣领,右脚一抬,“啪哧”一声响,脚尖踢进丑的屁股沟。

随后,廊道里面传出撕打声。

“玛德,真够野的。老子就喜欢有野味的丫头。”

“啪!”

余红一掌击出,丑的鼻子被打歪。

丑的手用力抓扯她的纱裙,余红破口大骂,“放开我!你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丑变态一般,挥拳猛击她的面部。

余红的衣裙被撕开,就在廊道的转角处,丑不顾余红撕咬,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放了我!谭家湾的人,不会饶了你们。”

“嘿嘿!”丑狞笑着,嘴里滴着口水,一把长剑抵在余红的咽喉处。

“听话,再乱动,老子就一剑割下你的脑袋。”

“噗——”

余红的脖子一扭,一道血水喷出来。

“妄想!”

丑对着她的脑袋,“啪哧”一拳。

她的头低下来。

“嘶啦!”

裂帛之声从廊道上传来。

丑把长剑靠在廊柱上,捏着鼻子喊道,“再跑,跑啊,老子打死你。”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衣衫褴褛,一阵阵穿堂风袭来,她感到浑身发冷。

“玛德,真他妈的吸引人啊!老子四十不惑,今日可算开了眼界。”

他疯狗**一般,解开腰带。

余红呻吟几声,用劲余力死死扣住裙带的扣子,“呼!”

丑从皮靴里抽出佩刀,刀光一闪,斩去余红的五根指头。

腰带的扣子,散开一地。

丑还是妄图使出吃奶的力气,但是,他的面部和胸膛被她抓得稀巴烂。

余红不停地咒骂,哭诉和撕咬。

丑的一根手指,被她齐根咬下。

大厅里,刘秀看见李绩面色灰白,大声喊叫,“来人,快救王爷。”

他的父亲,老刺史刘通“嘿嘿”笑着,“闺女,晚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个昔日的土匪,已经见阎王去了。你舅舅也该瞑目了。”

“不!不!父亲,他没死!没死!求你,救他。”

刘通依然“嘿嘿”发笑。

“把小姐关起来!”

他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命令,罗家老三寅伸手拖住刘秀的胳膊,她却死死抱住李绩的肩头。

“拖走!”

刘通的话,又一次响彻大厅。

“谁敢动我妈妈!”

门外一个青年,手持长矛,风火一般扑进来,用力**开寅和几个小厮的手脚。

“李震,我的儿,你爹爹死了!你还不快跑!”

“噗!”

没等刘秀说完话,卯从背后一刀刺下,红光一闪,一把三尺长的钢刀插进李震的后胸。

“我的儿!儿啊!”

刘秀一手拉着李震,一手拉着李绩的左手。

她的嗓子哭哑了。

大红裙袍,被鲜血浸染。

丑从廊道的深处返回大厅,手上在滴血。

抬眼看见地上的外甥女还在挣扎,走过去,劈头就是一掌。

刘秀当即昏倒。

几个丫鬟上前,掰开她的手,把她抬到她的房间里。

淇水对岸的吉字营与刘府的家丁府兵们展开激战。

因为地形不熟,气候恶劣,加上吉字营的士兵多年没有打仗,就在河岔的狭窄空间里搏斗,多半被刘家府兵杀死。

激战从午时开始,一直到亥时,吉字营的将士们筋疲力尽,除了丁山领着三十几位亲兵突围出去,其余的将士们最终被全部击毙。

斥候奥丁把消息带到京城。

他面见皇后武曌,把李绩遇难,滑州府兵变的过程一一汇报。

武曌一听,半天才缓过神来。

“啊,靖王爷!”

她一声呼唤,泪流满面,直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她把消息告诉李治,李治一声惊呼,当即昏倒。

御医孙心智给他扎针,等李治清醒过来,还未开口说话,“噗”的一声响,一大口鲜血吐出来。

连续几日,他面色阴暗,吐血一升,他的头痛病更重了。

大内总管王德彻底情绪失控,拿着一把匕首,往自己的手臂上,一阵猛扎。

他用劲扎了三十多刀,整条胳膊,血肉模糊。

武曌安慰道,“王公公,你这何苦啊。现在赶紧设法派人进驻滑州,速速缉拿凶犯。决不能让一个凶犯落网。”

“皇后,皇后啊,王爷,王爷他,可是我的好兄弟啊。我的王爷啊!”

“李绩是帝国的柱石。他的意外,就是帝国的最大不幸。”武曌怒目圆睁,大喊,“金吾卫听令!赶紧的出兵镇压匪徒。”

“末将在!”

一位白袍将军“啪哧”一声跪地,给武曌叩头。

武曌拟招,经李治盖印,传令,左武卫(禁军第三军)将军薛仁贵领军十万,直扑滑州镇压暴乱。

薛仁贵披金甲,身跨枣红骏马,率军日夜兼程。

等大军开拔后,李治再次下诏,不惜一切代价,是将凶犯绳之以法。

令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办案,抽调精兵强将,成立调查组坐镇滑州府。

大理寺卿朱春旺和刑部侍郎贾代化担任特案组组长和常务组长。

一个月后,这场谋杀案终于审结。

刘通,刘俊,罗氏四兄弟子、丑、寅、卯,全部供认不讳,贾代化下令,验明正身,押赴滑州菜市口,全被腰斩。

参与袭击李绩一行的所有滑州府兵,连同刘府家丁、罗三妹娘家男丁,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九人,全部被坑杀在淇水河岸。

武曌亲自驾临滑州,对李绩的遗孀刘秀进行安慰。

她亲自研究部署,安排京城建筑园林设计专家,对刘府重新装修,建立纪念馆,缅怀李绩的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