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的手脚不再挣扎,只是微微舒展着。

两侧腮帮子也开始往里面下陷。

本来雪白的肌肤,开始变黄,渐渐地变成暗灰色。

“呼!”

李恪突然发出一个长长的吹气声,把厚厚的黄麻纸吹起来,形成一个鼓面。

接着,嘴上的黄麻纸往里一洼,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李恪一双明澈的大眼,不甘心这样离开人世,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还是怒目圆睁着。

刑部仵作邵启海,轻轻将一根粗大的银针从李恪的胸部幽门穴插进去,再插进去。

一刻钟时间过去了,那根银针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

仵作邵启海,看着铁青着脸的长孙无忌,低声禀报道,“太尉,吴王已经归西了。”

邵启海的话音刚落,“唉!”长孙无忌居然长叹一声,他低沉着嗓音吩咐道,“老邵啊,去,给皇上禀报一下。”

“是,太尉。”

邵启海低声应道,然后,把银针收起来,迈着小步子,走到墙角的一处,“扑通”一声跪地道,“禀陛下,吴王已经西去。陛下,你可以回宫了。”

李治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接着,眼睛紧紧闭上几秒,在王德的搀扶下,站起来,走两步,然后,低声啜泣。

“陛下,陛下,节哀吧。吴王的今日,是他自作的。人吗,不作死,就不会死。走,老奴送你回宫。”

李恪走了。

走的并不轻松。

李治回宫了。

他的心情也同样不轻松。那个归去的人,必定是自己的老哥。

从刑部出来时,他硬是要求看看李恪最后一眼。

王德无奈,只好扶着步履蹒跚的李治,来到李恪的遗体前,深深三鞠躬。

然后,围着李恪老哥的遗体转了一圈,看见长孙无忌毫无表情的脸,李治心里依然恐惧地要命,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给长孙无忌施礼后,这才默默地离开刑部。

处死李恪,高阳公主也在公主府里,被十几个太监逼着,悬梁自尽。

就在三天前,高阳公主当着李治的面,提出来一个小小的请求。

她希望在上路前,能与自己的老公房遗爱团聚一下。

从六三十九年正月和房遗爱结婚,至今小两口还没有真正意义的上小聚过。

临死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没有落下来。

当她被带至太极殿的时候,面对皇兄李治,她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提出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希望。

妹妹的心愿,特别是一个小小的心愿,李治很快就批准了。

当天晚上,房遗爱和高阳公主双双被禁卫军押回公主府。

二楼那个大房间,已被云初姑娘打扫得干干净净。

里面重新换了被褥、床单和绫罗帐。

大红的窗纱和红烛相映生辉。几株兰花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高阳公主坐在那张熟悉的楠木椅上发呆,云初过来低声提醒道,“公主,该沐浴了。热水我都备好。还有,高丽人参泡茶,我也备了一大壶。”

“云初啊,驸马爷换衣服吗?”

“公主殿下,新来的两个奴婢都去了三楼。刚才,我听见里面有动静,我没推门,想必是驸马爷要做一下运动啥的。新来的奴婢身子骨都很嫩,水灵灵的那种风格,很适合驸马爷的审美情趣。”

云初说的风轻云淡,而此时,高阳公主的心里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对于房遗爱,她是亏心的。

亏心归亏心,鉴于自己的秉性,她就是从骨子里,无法接受他。

新婚之夜,她那么一句冷言,令他十四年不敢靠近她。

唉。

这窝囊的男人,实在是既好笑,又好气。

云初见高阳公主迟迟不动身子,催促道,“公主殿下,等会驸马爷就下来了。你还是洗洗吧,等会来不及了。”

“好吧,帮我脱衣服。”

半个时辰后,房遗爱在两个奴婢的搀扶下,来到二楼公主的房间里。

壁炉里木炭烧得正旺。

云初也把高阳公主领出来,房遗爱看见梳妆一新的高阳公主,心里一动,忙弯腰作揖。

“驸马爷,别客气了。”

高阳说着,对着云初等人使个眼色,她们知趣地退了出去。

等云初等人走后,她拿出两个酒杯,亲自给房遗爱倒满酒。

二人说着一些体己的话,又说了一些富贵无常的感悟,高阳公主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房遗爱起身扶住她,安慰道,“公主,现在伤心,也没啥用处。我想啊,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是明日上路,我也心甘情愿。”

高阳公主看着房遗爱满是褶皱的脸,一阵心酸。

“驸马,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二人把房门关上。

云初等奴婢都在外面的走廊上候着。

“云初,记着,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明日天亮后,再叫醒我们。”

“记着了,公主殿下。”

房遗爱“噌噌”几下脱去外衣。

高阳公主伸出兰花指,慢条斯理的解开紧身裙上的纽扣,渐渐地就像剥着一个粽子那般细致,一刻钟后,才把自己的衣服脱掉。

红烛摇曳。

高阳公主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裙,仰卧在大**。等着久违的那一刻到来。此时,她有点小激动。

房遗爱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热身过,要不是那两个奴婢跪在**求饶,他才不会这么早就下楼。

其实他的心理上,对待高阳公主是十分排斥的。

世上,不会有哪一个被绿了的男人,对自己的老婆还会有那样的欲望。

房遗爱感到耻辱。

高阳公主似乎猜透了房遗爱的心思。

男人嘛,都是爱面子的。

她主动抱住他的粗腰。

“驸马爷,我知道你此时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有这样的心理反应。”

高阳说着,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瓶丹药。

倒出一粒,让房遗爱含着。

三个呼吸之后,房遗爱觉得浑身发烫,毛孔突然绽开。

门外的云初仔细听着半天,见房间里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心里拔凉拔凉的。

“唉,驸马爷和公主今夜恐怕没戏了。明日就要行刑,错过今日,就是错过一生一世。”

小姑娘正在为着主人的命运担忧着,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女主的一声惊呼。

“哎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