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是最后一个到的。
陈折初望着皇宫沉重的木制大门,呼出一口浊气。
不晓得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陈折初只觉得一踏入这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轻快和尊贵,取而代之是深深的压抑。
可她分明同这地方未曾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渊源。
“站直。”男人站在她身侧,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暴露,就装的像一点我身边的侍卫。”
陈折初回想了一下他身边的那个粟统领。
可他们似乎都没有怎么刻意地站直身子,却依旧显得气质十足,陈折初不然,她必须要将脊背挺得笔直,不可有稍微放松。
几乎是不敢喘气,她就这样挺着背,下巴却有些不自然地稍稍向下垂着,跟着秦惊进到了大殿。
站定,下跪,行礼。
陈折初的指尖有些发抖。
她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眼底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她麻木地跟着前头男人的动作,等到男人站到后头一侧,她才渐渐地回过了神。
陈林和许峰都站在最前头,似乎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秦惊。
这也是好事,
陈折初将头压低,默默地跟在秦惊后头,一直到整个身子被男人遮住,她方才能稍稍放松了一些,不需要在紧张到秉着呼吸。
秦惊也不再看她,似乎察觉到她跟在自己身后,他正了正身子,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平日里他便是不爱说话的,可如今莱阳的绝大部分兵权都握在他手里,也难免会有人眼红,偶尔提点他两句也是万分常见的。
“秦大将军,这是晨起先去军营晨练了一番才来?”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大臣,陈折初也不敢抬眼瞧,若是有了眼神接触才是八成要完了。
“并未。”秦惊只是懒洋洋地抬眸瞥了那人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不过是近日大雪误了事。”
连句皇上莫要怪罪都不说...
陈折初有时候对他还是很敬佩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楚烁上位这几个月以来,几乎都是在做一些表面功夫,就连一个能改善莱阳的决策都未曾立下过,都是靠着几个老臣出谋划策,才算是勉强稳定住了莱阳的局面。
可所有人都知晓,他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并未全然坐实,甚至可以说,并不是所有先皇的臣子们如今还都完全臣服于他。
比如江景让,再比如秦惊。
陈折初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发空,她不晓得自己到底该继续想什么,只是盯着脚下华丽的花样儿,渐渐的,渐渐的,眼前一片迷离了。
外头伴着大雪便算了,她在里头同样瞧不见真切。
当年母亲被拖出去时,那张脸上的坦然已是她到如今都无法忘却的了。
她原先做什么都会留后路,不是留给自己的,而是留给陈折初。
她始终记得自己有个女儿,也始终知晓作为一个母亲她到底须得做什么。
可惜上天依旧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说在那之前,她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生活为她们能够不断地被磨平而设下的棱角,自己的丈夫陷害了她的娘家那一刻。
她却忽然什么都释怀了。
朝廷,家庭,丈夫,孩子。
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只想要好好活着,好好地为自己活着——临死前她再没有思索陈折初的今后,她一字一句,虔诚地为她自己祷告。
她想要来生,她想要活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