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镇知道,他娘亲从来都是一个非常重视名节的人。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无论任何男子的示好,她都视而不见。

怎么还会在自己房间当中,挂个男人的画像?

不对!

阿镇仔细地看了看画像上的人物,忽然发现,这人物像极了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他猛地擦亮自己的眼睛,浑身一颤。

我的天,这不是皇帝陛下,义父大人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意外,阿镇当场是蒙了圈。

“咣当!”

门口,阿镇所在的地方背后,响起了碗摔碎的声音。

原来是林氏林懿回来了,刚好看到自己的儿子,看到了自己房间里的画像。

她脸色滚烫,赶紧上来,把阿镇撵出来,说道:“阿镇,你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进娘的屋里?”

“你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阿镇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看画的眼神,而后看向自己那依旧是穿着朴素的娘亲。

“娘……您怎么?”

林氏更感觉尴尬,立即瞪眼说道:“我什么我?赶紧出去!”

“回家来,不好好地陪陪我的儿媳妇,却跑到娘这来做什么?”

阿镇是个直性子,从小也不怎么懂得拐弯,直接就问了,“娘亲,您房间里怎么挂着陛下的画像?”

林氏不知道怎么解释,连忙开口,“你不要误会。”

想了想,她才说道:“是为娘想要送陛下一件礼物。”

“所以这才找人给陛下画了一幅画像,希望能够送给陛下。”

“那是为了表达陛下能提拔你的谢意。”

阿镇明显不相信,说道:“娘,您可是从来都不会叫人画画的。”

林氏一紧张,而后说道:“你臭小子开始质疑起你娘亲来了?”

“快出去!”

“今后这院子,没有为娘允许,你不准踏入半步。”

阿镇撇了撇嘴,转过身去离开,林氏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走到半路,阿镇却突然转过头来。

“娘,您是不是喜欢上义父了?”

话音落下,林氏的脸立即烧个通红,又羞又气,怒道:“你这个混账的东西!”

“娘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阿镇闻言,也是神色一慌,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说道:“娘,对不起。”

“儿子错了,不该乱说话的。”

“您别打我……唉呦……”

月光之下,林氏抄起了树枝,就追着阿镇,一路打了过去。

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连续剧。

林氏一个恪守妇道的女子,特别还是个寡妇,阿镇直接问她是不是喜欢皇帝,这她哪里能回答?

她抡起了棍子,追着阿镇打了半天,这才罢休。

阿镇一个威武大将军,连战场上的弓箭刀枪都不怕,却还是只能在他娘的树枝条之下,落荒而逃。

“娘,我错了。”

他恳切地跪在了林氏的旁边。

林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种话,你以后可不能说。”

“若是叫别人听去了,娘就跟你断绝关系!”

阿镇闻言,眼皮子一跳,娘亲竟然这么狠?

他犹豫地说道:“娘亲,孩儿今日说过了,以后就不说了。”

林氏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多说话。

阿镇见状,也是继续说道:“娘,这些年,您照顾我跟妹妹,辛苦了大半辈子了。”

“现在儿子也已经成家了,您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您其实是个好女人,想要再找一个其实也不难的……”

林氏脸色一寒,而后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阿镇却是一根筋到底,说道:“本来就是!”

“义父是个好人,值得托付,而您也是个好女人,弱势彼此确实有意的话,儿子定然不会阻挠你们的。”

闻言,林氏的脸颊一红,就好像那十几岁的豆蔻年华的女子一般,心中开始萌动。

阿镇不反对自己跟陛下的事,不失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她的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因为拉不下来这个脸,板着教训阿镇。

“你这个逆子,竟然还安排上老娘来了!”

“你不要我们林家的脸,老娘还要这个脸。”

紧接着,她又再抄起了棍棒,追着阿镇打了起来。

一路打跑了阿镇,她才坐回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寂静的院子里,空落落的一片。

她吹了会风,又走进了屋子当中。

她紧紧地关上了大门,就好像是做贼一般,来到了铜镜面前。

那一双不怎么再干粗活的手,已经是一片白皙和柔嫩。

她那一双青葱的五指,拂过了自己的脸颊。

她的脸上,虽然不再有当年那样吹弹可破的肌肤,也不再有年少的单纯和懵懂。

但却多了温婉可人和成熟的风韵。

可是当她的手,在触摸到了眼角的那一抹不经意间出现的皱纹的时候,她的美眸当中,还是出现了一抹强烈的患得患失。

世间事,就是如此的,名将怕吃幕,美人怕白头。

“唉……”

她在幽暗的屋子当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陛下那样英明神武的天子,皇帝,又怎么能够看得上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还是个寡妇?”

“我和他的区别,就好像是河沟里的泥沙跟天上的月亮区别一样。”

“与其抱着不要脸的奢求,贴到他脸上去,不如就这么在一旁看着他,期盼他跟他的帝国能够越来越强盛。”

“他为我们林家,现在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可我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就算是美色,他后宫也有三千的嫔妃,我又能够比得上谁?”

说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那张充满了成熟和风韵以及婉约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淡淡的哀伤。

她只能缓缓地走近镜子,深情地看了一眼画像,吹灭了屋里唯一的蜡烛。

她此时却不知道的是,阿镇其实并没有走远,反而就在院子里偷偷地听着。

当听到她的幽幽的叹息还有自言自语的时候,阿镇的眉头紧锁,难受极了。

他没有想到,娘亲竟然还有这样的心事。

“不行,娘亲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