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幼无知,年少轻狂,实在缺乏敬畏之心,陛下饶命!”
即使他的一身功名,都是从战场之上博来的,但他此刻,仍旧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这是一种不同于在战场上面对着万千如狼似虎敌人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上位者,来自一种莫名的威压。
不管是多么大的罪过,他都相信,凭借着自己过去的付出,能够让陛下网开一面,绕过自己的儿子廷夜。
可是自己儿子当着皇帝的面,张口要将整个皇族灭族,这岂不是在阎王案头上跳舞,嫌自己命长?
事态如此,他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了。
赵亥未必会轻饶他们。
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现在恨不得上去把他锤死。
惹出来如此滔天的大祸,给整个家族都带来了不幸,亏他还以为当年自己这个儿子是自己的福运呢。
“陛下!还请网开一面。”
他猛地朝着赵亥不停磕头。
随着镇南王不住的磕头,他的额头之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滩血迹。
“陛下,是罪臣管教无方,才让他最终酿成如此大祸,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所有一切惩罚,还请陛下冲着罪臣来,请陛下放开犬子。”
“陛下,罪臣为犬子请求,陛下不要往心里去,罪臣愿意誓死效忠陛下,为犬子赎罪。”
赵亥目光平静,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并没有立即表态。
他的表情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友善,是一种介于两种情绪之间的中间态。
赵亥笑着将桌子上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镇南王,你的忠心,自从父皇那一代,就已非常有名了。”
“朕,自然是不会怀疑这一点了。”
“只不过,有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做了,就要认,不是一句认错了,就能够揭过的。”
“廷夜做过的事情,足以朕杀他十次了,你觉得如何才能弥补?”
“朕又要如何自处,才能够给当时在场的人一个交代?给皇族之人一个交代?”
赵亥缓步站起身来,走到了廷长空的身边。
赵亥伸手,将还在跪下磕头的廷长空扶了起来。
“你不必如此惊慌。”
“有什么事,慢慢与朕说就是了。”
这一刻,赵亥展现出来的深不可测和帝王手段,都让廷长空感到窒息。
廷长空起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后对赵亥说道:“陛下,若是如此,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罪臣那犬子,犯下如此罪过,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赵亥见廷长空如此作态,嘴角当即上扬,轻轻一笑,说道:“诶,廷夜才十几岁的年纪,还有大好的青春和未来,这么简单就放弃了怎么行?”
“若真是公事公办的话,你这儿子,恐怕性命难保。”
赵亥这话,其实是在提醒镇南王,我这里给你留一条路,就看你走不走。
镇南王面色一变,当即咬牙犹豫了几秒钟,而后还是说道:“陛下,一切都是犬子自找的,还请陛下直接处置他吧,臣无话可说。”
赵亥当即沉默了,他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较劲,是在最大程度的试探自己的底线,看看自己能够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同时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小,自己为了抹平这一件事所需要的价码。
赵亥肯定不可能真的杀了这廷长空之子,如此一来,南方本来就不稳定的百越之地,肯定就会大乱。
到时候镇南王怀恨在心,再搞点波澜,北方匈奴也来点动静,大秦危矣。
整个南边边境线,基本上都是这个廷长空在制衡,若是没有他的话,赵亥极其难办。
这也是为什么廷长空敢只身一人来到咸阳宫的原因,他料定了赵亥不敢动他,所以这才来的。
赵亥跟廷长空僵持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毕竟对方只是呈口舌之利,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若是直接搞的话,恐怕会出事端。
赵亥当即笑着拍了拍廷长空的肩膀,笑着说道:“镇南王。”
“好一个镇南王。”
“镇守边疆这么多年,辛苦了你。”
“许多事情,法理不外乎人情。”
“朕知道,你不容易,就这么一个儿子,朕还能难为你吗?”
“不看僧面看佛面,朕还是要给他一点机会的。”
“他的命,朕肯定是不会要的。”
听到了赵亥如此的答复,廷长空终于松了一口气,跟帝王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
这些年在苍梧郡,他都是拳头最大的那个,哪里低三下四过?
可来到咸阳城就不一样了,官比他大的太多了。
现在跟皇帝打交道,要提着一万个小心,不然的话,就没法应对。
他知道,赵亥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的儿子。
虽然赵亥说了不杀了,但这不代表,这一帖就这么揭过了。
他在等,等赵亥接下来提出来的条件。
“谢过陛下,陛下隆恩,长空世代不敢忘记。”
廷长空跪在地上,一副感激的要死的表情。
赵亥看他这副作态,当即也比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