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一响,微风和畅。
芷阳宫里春情浅淡。
玉榻上。
离秋倚靠着嬴政的臂膀,面色绯红,似有盈盈粉泪。
“陛下,天已大亮了,您该起身了。”
侍寝的机会来之不易,哪怕是对于受宠的离秋,也不知几个月才能盼上一次。
可离秋也知道嬴政的脾性,晨起必定起身,前往章台批阅奏章,绝不贪恋蜜乡的温柔。
离秋自然不敢违背嬴政的意思,便和声细语地在嬴政的耳边说着。
“嗯,朕知道了。”
嬴政微闭着双眼,嗓音深沉。
随后,嬴政将离秋往自己的怀中一揽,转而又道:“朕差点忘了,朕记得你叔叔的孙女,正待字闺中,是吧?”
离秋正羞怯地依偎着,听见嬴政的话语,先是一愣。
聪明伶俐离秋立马反应了过来。
陛下难不成是要为哪个公子聘亲?
也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如此幸运,竟然能让陛下亲自过问婚事……
难道是长公子府邸的那位?
对!
一定是子昭……
陛下的那柄剑就是他送的……
离秋心里有了主意,便随即在玉榻上撑起身子。
伏身朝嬴政叩拜,离秋说道:“回陛下,正是,臣妾的堂侄女年芳十五,已到及笄许嫁的年纪了。”
“离秋你快起来,说说看,那女儿品貌如何?”嬴政搀扶着离秋,和善说道。
离秋看着嬴政亲切温存的模样,顿时一阵受宠若惊。
“回陛下,那女儿的模样可是生得俊俏得很!最重要是脾性和顺……”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离秋,你叔叔和你堂弟,官居何职啊?”
离秋努努嘴,试探着说道:“回陛下,臣妾的叔叔是廷尉署的狱丞,臣妾的堂弟,好像是平准令。”
嬴政一听,心里更是觉得门当户对。
廷尉署的狱丞,也就是廷尉丞,是九卿之一廷尉的属官,掌管司法。
平准令则是治粟内史的属官,掌国库粮米贮存和京师郡县物价。
官职不大不小,既不会失了身份,又不会太过显贵。
其实嬴政之所以来找离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因为秦风现在还没有恢复身份,地位太过尊贵的女子,嬴政担心秦风会驾驭不了。
若是强行迎娶,还会引来旁人的关注,为秦风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而贫寒人家的女儿,则又配不上秦风,至少在品行教养上,大多没有世家的女儿妥当些。
何况秦风早晚也是要恢复皇孙的身份的,皇家宗室自然要讲究门当户对。
离秋的背后是关东的齐国贵族,虽然齐王田建已经亡故,但是齐国贵族仍在旧地盘根错节。
让秦风迎娶齐国宗室的女儿,也可趁机收拢齐国那些贵族的人心。
嬴政耐心地思忖着。
榻上的离秋看着嬴政的脸色,内心渐渐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
嬴政转而和和善一笑,说道:“离秋,如此甚好,那你就去替朕办这件事吧,修一卷信笺,让那女儿进宫,就住在你这芷阳宫里。”
离秋一听,大喜过望,连连叩首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离秋的心里乐开了花。
要是能缔结成这桩婚事,往后可就攀附上了一棵大树……
“陛下,臣妾为您更衣吧。”
离秋殷勤地朝嬴政凑过娇身,玉臂一弯,正要温柔地为嬴政更衣。
嬴政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流连。
望着离秋媚眼如丝的模样,嬴政一把扣住了离秋的香颈。
“陛下,您,您不起身了?”离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娇羞道。
嬴政在离秋秀美瘦削的下巴上一挑,低沉着嗓音说道:“偶有一次耽搁,也无妨……”
玉榻上。
红销账被微风吹得一阵浮动。
……
六英学宫。
六英宫本是秦昭襄王嬴稷所居。
废弃后,被嬴政重新定为公子皇孙读书所用的学宫。
学宫里。
一众公子皇孙们正端坐在席面上。
众人举着竹简,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诵读着。
只有嬴钟未正低垂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旁,嬴景同和嬴景福两人凑近嬴钟未的身旁。
嬴景同小声安慰着,“钟未,你怎么啦?看见父皇被吓哭很正常啊!”
嬴景福也附和道:“就是啊,钟未,你以为人人都跟子婴那小子一样,见了父皇就敢骑在父皇的脖子上嘛?”
嬴景同和嬴景福,与嬴钟未一样,都是嬴政的小儿子。
因为年龄小,便和嬴政的孙儿们一同在学宫读书。
“子婴?子婴是谁?”嬴钟未年龄小,从来没见过嬴子婴。
此时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嬴钟未便好奇地道。
嬴景同慢慢说道:“子婴是咱们扶苏长兄的儿子,唉,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咸阳了……”
说到这,嬴景同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黯淡的神色。
嬴景同只去过长公子府邸一次,那时候的嬴景同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童。
但是却在长公子府邸里和嬴子婴玩得不亦乐乎。
子婴失踪以后,嬴景同伤心得好几个月都闷闷不乐。
嬴钟未一脸不解,问道:“不在咸阳了?他去哪了?他也跟扶苏长兄去上郡了吗?”
嬴景福说道:“不是,他失踪了,又或许是走丢了吧,父皇说他去外出游学去了,我不相信……”
“啊?真的啊?怎么会失踪了呢?”嬴钟未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正在这时。
一声沉声的嗓音传来。
“咳咳,诸位公子,皇孙,现在好像不是休息的时辰吧?”
只见周青臣正背着两手,快步走了进来。
几位公子公孙们见状,立马端正好身子,继续捧着竹简念书。
周青臣走到正中,高声说道:“好了,诸位公子皇孙先停一下,老夫今日要带诸位议论国政!”
……
九峻山庄园。
秦风正在庭院中整理着打造家具所需的物料。
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风一回头,只见英布正满面春风地奔了进来,脸上还洋溢着笑意。
“英布,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英布喜得合不拢嘴,两手一举,朝秦风展示着手中的物什。
只见英布的左手攥着两卷竹简,右手则擎着一张弩机。
“东家,这是王贲和李信将军命人送来的。”
秦风接过英布递来的竹简,打开一看,第一卷正是王贲所写。
“秦少侠,此次征伐西南夷,我秦军所向披靡,现已破城四十二,并国有三,已开赴滇国境内。
“我军缴获的滇军军械武器难以计数,这是本将为秦少侠挑选的一张弩机,乃滇军降将所佩带,精致轻便,以供秦少侠防身之用。
“私自处置战资,虽非大罪,却有不妥,望秦少侠能为本将保密。”
秦风看了看那把弩机,只见弩机上配有链和箭旅,模样小巧,便于隐藏,倒是十分新奇。
秦风又接着打开第二卷竹简。
“秦少侠,末将李信拜上,滇人性豪奢,末将获得一套滇人贵族的肩舆马具,末将见其华丽,权当供秦少侠玩乐耳,犹望秦少侠勿要声张。
“马镫确实不错,秦少侠可以上马试试。”
秦风将竹简一合,一旁的英布立马说道:“来,抬上来。”
一众小徒走进庭院里,将各式各样的马具堆积在地。
简直是一套华丽完备的马具。
络头、项带、额带、鼻带、咽带、颊带……
马络装点着缨络,攀胸、系铃、鞍辔……更是一应俱全。
最让秦风感到意外的是那对绳圈样的马镫。
“嘿?还真都是稀罕物件,原来滇国在秦朝的时候就有马镫了啊……”
秦风感慨一声。
在庭院里来回走着,秦风看着王贲和李信送来的东西,心里一阵意外。
不对啊这是?
王贲和李信跟我非亲非故的,临行前来告别不说,这还千里迢迢地送来战利品?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秦风想不明白,便打算等日后慢慢探究。
深思熟虑了一阵,秦风朝英布说道:“英布,你将这些弩机和马具,都放进屋里好生安置,别向他人声张哈。”
“东家放心。”
英布随即领着一众小徒,抬着弩机和马具朝内院走去。
秦风望着英布等人手中的弩机马具,喃喃自语道:
“看来,西南夷的战事,王贲李信这是要打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