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信侯府邸。

冯敬看着父亲冯毋择的模样,顿时有些胆怯。

“父亲,您,您没事吧?”

冯毋择眉头紧皱,颤颤巍巍地说道:“没事,敬儿,你接着说,那兔崽子到底把那块陨星怎么了?”

冯敬深吸了一口气,也只得无奈地说道:“父亲,子婴那小子居然把陨星给破开了……

“还打造了一柄宝剑,送给了陛下……”

轰!

冯毋择这下听得一清二楚。

眼前立马一片漆黑,冯毋择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

眼看冯毋择就要踉跄着摔倒在地,冯敬赶忙上前搀扶住,问道:“父亲,父亲您怎么样啊?

“哎呀,孩儿就说不该告诉您啊,您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哪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啊?”

冯毋择有气无力地倚靠着冯敬的胸口,使出浑身的劲,绝望道:“兔崽子!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

“如此珍稀的天外陨星,就这样破开铸剑了,暴殄天物啊!”

半晌。

冯毋择的眼角差点溢出泪来。

一把握住冯敬的手,冯毋择急忙追问道:“敬儿,那,那陛下的心情,如何?”

冯毋择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冯毋择却心有不甘,自己苦心孤诣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

本来想着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达到一招制敌的效果,结果眼看就要弄巧成拙了……

怀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冯毋择满脸期待地望着冯敬。

冯敬一脸尴尬,试探着小声道:“父亲,孩儿说了您可不许再动气了啊……”

“嗯,敬儿你但说无妨,为父绝不会动怒的!”冯毋择郑重道。

冯敬鼓足勇气,说道:“父亲,陛下得了子婴那兔崽子打造的陨铁宝剑,甚是欢喜……

“陛下回宫时满面春风的模样,是孩儿亲眼所见……而且陛下还破天荒地和孩儿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对那陨铁宝剑的喜爱……”

冯敬刚刚说到这,话音未落,就觉得怀中的父亲冯毋择正在抖动着身躯。

冯敬吓得不敢再言。

冯毋择却依旧浑身战栗。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此等陨星降世,可是几十年也盼不来的天象啊!

“本来是一举让陛下雷霆震怒的天赐良机,现在却成了那小子请功邀宠的筹码!”

冯毋择越想越气,只觉得胸腔一阵愤懑,气息不顺之下,冯毋择随即猛地站起身来。

“奶奶的,老子的刀呢?取老子的刀来!老子要去宰了他!”

冯敬见状,更是吓得惊慌失措,一把抱住冯毋择的大腿,哭声劝道:“父亲不可!父亲不可啊父亲!”

“滚开!”

冯毋择哪里听得进去,一脚踹在冯敬的脊背上,怒斥道:“别拦老子!老子要亲手把那个兔崽子碎尸万段!”

“父亲,您忘了您教导孩儿的话了吗?那小子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而且其背后的势力如此错综复杂,父亲使不得啊!”

冯毋择听着冯敬的话语,才渐渐回过神来。

脸上映现着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冯毋择扁着嘴,五官扭曲成了一团乱麻。

“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啊?我苦等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竟然功亏一篑啊!

“杀也杀不得,谋也谋不成!我太难了啊我!”

冯毋择绝望过后,眼神逐而流露出一抹阴狠。

望着不远处的府邸大门,冯毋择冷冷地说道:“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这次是老子一时失算,下一次,老子非得让你插翅难飞!

“就是……可惜了那么一大块的陨星啊!”

……

长公子府邸。

章台宫的寺人吉寿派人传话来。

始皇帝嬴政微服出宫已经返回了殿宇。

冯沅收到消息,早早地就收拾装扮好,领着嬴子昭在厅房里等候。

一来是等候具体的喜报,二来是也好应对突发的情况,比如皇帝临时召见之类的。

这时。

嬴子昭跪坐得膝盖有些发麻,半发牢骚地说道:“娘亲啊,这都什么时辰了?祖君也该批阅完奏章了啊。”

冯沅正闭目养神,听见嬴子昭的话语,冯沅慢慢地睁开双眼,淡淡说道:“不急,昭儿,凡事一定要记住,踏实稳重是最重要的,只要自己不慌乱,不失分寸,旁人就奈何不了你。”

冯沅朝嬴子昭一句说教,但是自己也确实陷入了疑虑之中。

昭儿说得是啊……

按理说陛下这个时辰也该下旨了啊……

难道是敬弟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此事谋划得如此周密,可谓万无一失,绝不会有错的……

冯沅稳定下心神,随即和声安慰道:“昭儿,你放心,你舅舅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咱们只需做好准备就行!”

嬴子昭闻声,心里也有了底气。

子婴长兄,休要怪我无情,实在是你太过优秀了,我只能如此啊!

眉目带笑地挺直起了腰杆,嬴子昭仿佛已经听见了咸阳宫里传来的旨意。

“祖君,您老人家圣明烛照,快下旨惩治大逆不道的子婴长兄吧!”

……

芷阳宫。

嬴政批阅完奏章,便乘着宫车銮驾,沿着咸阳宫中的御道,直往南驶去。

霸水沿岸,郁郁葱葱。

嬴政心情大好,撩开銮驾的帏帘,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周遭的秀美景致。

“陛下,芷阳宫到了。”寺人吉寿朝銮驾里恭敬道。

“嗯,朕知道了,停下吧。”

銮驾的轩厢里拂出半边袍袖,嬴政的嗓音雄浑如钟。

这时。

芷阳宫前款款走来着一众侍女。

侍女们正簇拥着一位举止端庄,仪态腴美的夫人。

“臣妾离秋,叩见陛下。”

嬴政沉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随后,在侍女们的搀扶下,一个孩童出现在了离秋的身后。

那孩童不过三岁左右的年纪,正是嬴政的二十三公子,嬴钟未。

离秋对着裙袖,随即低声朝嬴钟未催促道:“未儿,还不拜见父皇?”

嬴钟未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嬴政多少次,此时一见,更是觉得面生。

离秋心里焦急,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嬴钟未一撇嘴,两眼就开始掉下泪来。

离秋见状,立马叩拜在地,道:“离秋疏于教导,请陛下治罪!”

“好了好了,无妨,你起来吧,”嬴政毫不在意,又朝吉寿说道:“吉寿啊,你带这孩子下去吧。”

“老奴遵旨。”吉寿随即快步过去,领着嬴钟未朝宫中庭院走去。

芷阳宫。

寝殿。

一袭黑金相间的玄衣纁裳,正整整齐齐地搭在木施上。

玉榻前,离秋半跪在地,为嬴政宽衣解带。

解到嬴政束腰上的佩剑时,嬴政忽然握住了离秋的一双酥手。

“陛下……”离秋有些娇羞。

嬴政微微一笑,取下剑鞘,问道:“朕的这柄剑,如何?”

离秋抬起螓首,仔细地看了看,随即说道:“回陛下,离秋虽然不懂兵器,但是陛下的这柄剑,剑鞘雕制如此精美,一看就绝非俗物。”

“哈哈,你倒是识货,这剑是朕的孙儿送的,用陨铁铸的。”

嬴政喜不自胜,将佩剑取下,放置在一旁,面庞上尽是骄傲得意的神色。

离秋看着嬴政自豪的模样,心里顿时一阵沉思。

看来这柄剑一定是长公子府的嬴子昭所送了……

陛下开始对那嬴子昭青睐有加了吗?

敦伦前还不忘了展示展示……

离秋正思忖着,忽然觉得腰肢一热。

一晃神,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嬴政揽抱在怀。

望着离秋美貌的妆容,嬴政沉声道:“朕,今夜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