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武官队列中快步走出来的人,正是那将军李迈。
李迈虽然不隶属于李信、白仲和辛胜这些少壮派的武将们,但是李迈对于秦风也可谓是忠心耿耿。
自从前些时日,李迈在兰池之筵上认识到了秦风的卓越才情与阔达胸怀,一直以来看重英雄的李迈,早就开始对秦风死心塌地了。
这个时候的廷议正是关乎到秦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李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只见那将军李迈的一个人站立在最前,拱手朝着御座上的始皇帝躬身行礼。
李迈随即又对将作少府隗状说道:“隗大人,您这话,本将可不敢苟同!
“秦郎君将那祸国殃民的杨庶惩处而死,为的并不是泄愤私欲,而是为了惩恶扬善,为民除害,敢问隗大人,秦郎君何罪之有?”
李迈的语调中气十足,顷刻间就把隗状震慑住了不少。
隗状本以为只有自己这些文臣官吏才有当殿谏言之能,可是谁曾想到李迈这样一个武官还能言善辩?
“李迈将军,你……”隗状正支支吾吾着。
李迈趁势继续说道:“隗大人,如果你如此论断,那将来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嫉恶如仇之人?
“如果像秦郎君这般为民声华的英雄,都要被处以严苛之律法,丝毫不近人情的话,岂不是让普天之下的能人志士寒心吗?
“难道这就是隗大人您所希望的吗?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本将敢问隗大人您是何居心呐?”
李迈的话语掷地有声,瞬间就让这个大殿上变得噤若寒蝉起来。
所有人似乎都在品味着李迈的谏言。
隗状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李迈将军,你,你不可如此胡言……
“本官并无此意,本官只是在捍卫大秦律法,不可徇私枉法而已!”
此时的大殿之上。
隗状和李迈两个人一文一武,就这样口舌之辩地交锋着。
通武侯王贲、将军李信、白仲和辛胜等人默默地注视着李迈的言行,顿时欣喜不已。
少府章邯更是对李迈难言喜色,毕竟此刻在大殿之上,能为秦风说话的官吏屈指可数。
而且这些少壮派武将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些口舌之争自然不善此道,若是任凭这些文人官吏颠倒是非,倒还真有些棘手。
王贲立马健步上前,朝着隗状怒斥道:“隗状!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圣明烛照,岂能容你在殿前混淆视听?
“内史宁腾明察秋毫,早就将此案查得清清楚楚了,隗状你如此质疑,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秦律法之公正,真是岂有此理!”
王贲此话一出,将军李信也仗义执言,道:“隗状!你莫要欺辱我等不善口舌之辩,你如此胡搅蛮缠,莫要怪我等翻脸不认人,不顾及同僚之谊!”
白仲、辛胜和章邯三人也齐齐上前,恭敬地朝始皇帝嬴政上奏着。
“臣等附议!”
“恳请陛下莫要听信隗状谗言!”
“秦郎君为国为民,铲除奸邪,实乃国之大幸,陛下万不可使万民寒心啊!”
隗状此刻虽然被这群少壮派武将们的气势震慑住了不少,但是平静下心神以后,隗状还是决定要固执己见。
毕竟隗状似承蒙了长公子府传来的密信,那冯沅和少公子嬴子昭可是对其百般劝说,只要能扳倒秦风,将来的风光还不是唾手可得吗?
隗状冷静上前,也上奏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秦风固然有功,但触犯大秦律法却也是板上钉钉之事!
“如此功过绝不能相抵!微臣叩请陛下从严处置秦风!以彰显我大秦律法之尊!”
片刻之后。
御座上的嬴政缓缓按了按手,满脸不悦。
“隗卿,你的意思,朕已经了然。
“看来隗卿你是铁了心思要将那位为民除害的秦郎君绳之以法了,是吧?”
嬴政眼眸中投射出清冷的寒光。
随即猛地一拂袖,嬴政示意寺人吉寿向殿外走去。
不多时,卫戍章台的禁军都尉英布便健步走了进来。
“卑职参见陛下!
“启禀陛下,商肆摊贩已然带到,卑职可要将其带进来?”
嬴政微笑着颔了颔首,随后那英布便火速飞奔出去,转而带着一群摊贩模样的男子进来。
如今的英布已经值守章台卫戍之责,身为禁军都尉之领,英布现在的官职如同后世的御前带刀侍卫一般,身形中已经流露出不少武官的英气。
此刻殿上的文武群臣们看着被英布带进来的那些商肆摊贩,顿时有些疑惑不解,纷纷议论开来。
“哎?这些人都是谁啊?看起来不过都是些寻常草民啊!”
“是啊,陛下为何要让这些贱民登阶上殿啊,这不合规矩啊!”
“这些人好像都是商籍贱民吧?陛下要这些人来做什么?”
这群商肆摊贩们此时得见始皇帝天颜,早已震惊得无法自持,一个个颤抖着,跪地参拜着。
“草民叩见皇帝陛下!”
嬴政拂袖道:“行了,都起来吧,有何冤情尽管申诉吧!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尔等有何事不平,且言说!”
嬴政说罢,所有的商肆摊贩们顿时轰然叫嚷开来。
带着哭腔的嚎啕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天呐!陛下英明!陛下您老人家一定要惩处五大夫杨樛那个畜生啊!”
“那杨樛和他那个天杀的畜生儿子,这些年欺行霸市,搅得是四邻不安,鸡犬不宁啊!”
“我等草民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啊!那杨家常平白掠走草民家财,鱼肉乡里,财货更是数不胜数啊!”
“草民叩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那秦郎君为民除害,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啊!
“陛下您老人家可万万不能让仇者快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商肆摊贩们,所诉说的冤情是如此令人动容。
大殿上的文武官吏们,此刻看着这群摊贩们可怜兮兮,嚎啕大哭的模样,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又听着摊贩们对秦风的赞美之言,一阵羞愧之感登时涌上心头。
“正是如此啊陛下!连为民除害的秦郎君,都尚且要被依律问责,那往后还有谁愿为民伸冤啊?”
“是啊陛下,长此以往,朝廷之信何在?帝王雨露恩典又何在啊?”
不少官吏感动地朝始皇帝谏言着。
嬴政脸上依旧平静地端详着眼前群臣的场面,波澜不惊。
但是嬴政的内心已经开始为秦风感到欣慰了。
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嬴政暗自嘀咕着。
秦小子,此事成了,你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