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报官的喽罗已然快步走远。

人群之中,赵诞儿也素手搓捏着裙带,显得紧张不已起来。

望着秦风那副坚毅的神情,义无反顾地将田璧君保护在身后的场面,而且为了帮田璧君报仇雪恨,秦风居然活生生将杨庶打死。

丝毫没有顾忌到杨庶是五大夫杨樛之子的身份,秦风这种态度和男儿血性是何等的难得!

秦风对田璧君深沉的爱意又有何等深重?

赵诞儿的心中猛然触动着。

可是此刻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所遭遇的境况,赵诞儿也开始担忧起来。

秦风所杀的人可是五大夫杨樛的独子,朝廷重臣之子如此惨死,杨樛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就算眼下没有下令府仆们一拥而上死战拼杀,可是接下来秦风被收监在廷尉狱里,又将要面临什么险境?

赵诞儿只想着能有对策化解这般僵局,可是关心则乱,赵诞儿焦急之下更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此刻,张珹和南宫衍两人谨慎地卫戍在秦风的身前。

身后麾下的所部郎官们也一个个蓄势待发,严谨提防着四周的险情。

“行了,你个老东西就别叽叽喳喳地叫了,听着怪聒噪的!”

张珹朝着杨樛怒吼着,“你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想必你个老东西比咱们都清楚得很吧?

“你觉得你儿子死得冤吗?哈哈哈,还有脸跟我们东家叫嚣?”

杨樛见张珹如此不卑不亢,顿时有些迟疑。

只见张珹和南宫衍一左一右保护着秦风,大有谁人敢上来就和他鱼死网破的气势在。

南宫衍也爽朗笑着,高声怒斥着,“老东西,别说是你们这些老弱病残,任凭你有多少喽罗走狗,也休想伤我们东家一根毫毛!

“不信你就试试!怕是你这老东西死上十遍百遍,也配不上我们东家金贵!”

一旁的赵尧听着南宫衍的话语,显然一愣。

嗯?

南宫衍这话怎么听着暗藏深意呢?

杨樛可是五大夫的爵禄,死上十遍百遍也不如秦风金贵?

这么说来……秦风的身份地位是要比杨樛还尊贵的存在……

这……

赵尧正扪心思虑着,忽而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随后便是两队人马开赴过来,瞬间就将整个杨家宅邸包围在了当中。

内史宁腾在衙役的陪同下赶来。

宁腾骑乘在骏马之上,刚在衙役的搀扶下翻身下马,那杨樛便带着哭腔迎了上去。

“宁大人啊!您可算是来了啊!您可得给老夫做主啊!

“老夫的独子,庶儿,就这样被这个小畜生给活活打死了啊!”

杨樛以袖掩面,嚎啕大哭着,声嘶力竭时还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上,仿佛不忍心看向儿子杨庶的尸首一般。

宁腾刚才在京畿衙门中听到喽罗前去报官,就已然觉察到了此事非同小可。

但是宁腾亲自赶来之后,才真的感受到事态的严重,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单单用惨烈来形容了。

只见那杨庶仰面躺在地上,脑袋歪斜到一旁,双目圆睁,瞳孔放大着,模样极其可怖。

地上满是杨庶所流的血水,尤其是他的整个脖颈已经干瘪到只剩一层薄薄的人皮,身躯则是挂在上头似的……

“活活,打死的么?”宁腾看着那杨庶的惨状,忍不住淡淡发问着。

“是啊!”

杨樛哀嚎着,“宁大人啊,您一定要将那小畜生绳之以法啊!”

宁腾抱起膀子,环顾四周,道:“来人,将要犯带走!”

秦风昂了昂脖颈,继续踩踏着杨庶的尸首,不卑不亢地说道:“要犯在此!”

宁腾猛然被秦风的话语惊住了,都这个场面了,还有人胆敢有这个底气跟自己说话?

“是你?”

宁腾盯了盯秦风的面容,好像回忆起了当初秦风来京畿衙门里载傅年籍时的场景。

那时候宁腾只以为秦风是个跟秦墨学派堂主唐姑相识的弟子罢了。

但是此刻宁腾看着秦风从容不迫的模样,顷刻有些纳闷,如此胆大妄为,敢当街虐杀五大夫之子……

“来人,给本官带走!”

张珹和南宫衍两人依旧卫戍在秦风的身前,大有拼死相抗之意。

当初始皇帝密令下来命其身担保护少公子之责,张珹和南宫衍就做好了要付出生命护卫秦风周全的准备。

宁腾看着张珹、南宫衍及其身后的那些壮士,顿时有些犹豫,“怎么?你们这伙乱民,还想与官府作对不成?

“好大的胆子!”宁腾掂量着手中的藤鞭,怒道。

张珹和南宫衍各自抬手,喝道:“听令!誓死护卫东家!

“无论是谁,胆敢伤及东家,都是一死!”

宁腾闻声眉头一皱,似乎真的对这些虎背熊腰的汉子一惊。

这些人都是那小子养的门客死士?

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有这么多精干的猛士死命效忠……

秦风这时候缓缓说道:“张珹,南宫衍,你们两个退下。”

“东家!”张珹皱眉道。

“有我等在,定能拼死护卫东家周全!”南宫衍也急道。

秦风微笑着道:“这事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光凭借咱们拳打脚踢,能阻挡得了一时,能阻挡得了一世么?

“行了,你们退下,就让宁腾把我带走,下狱而已,奈何不了我。”

宁腾听见秦风的豪言壮语,顿时一笑,“好小子,好大的口气,都要成为阶下囚了,还真有不怕死的?”

“废话少说,走吧!”秦风昂首挺胸朝前走去。

“张珹、南宫衍,你们二人不可生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所有人讲清楚便好。”

秦风缓缓走着,语句也一字一顿。

“记住,是所有人,去吧。”

秦风话音刚落,正好走到宁腾身旁的衙役跟前。

望着秦风主动投案的背影,张珹和南宫衍两人热泪纵横。

“卑职遵命!东家放心,卑职定然会依次禀告!”

“东家您受委屈了!小的一定会将话带到,东家您会尽快出来的!”

张珹和南宫衍当然明白秦风所说的“所有人”是指的什么……

宁腾正被秦风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

“跟所有人都讲清楚?小子,你还想去搬救兵?本官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有何人做保,本官一切都势必依大秦律法行事!”宁腾大义凛然道。

秦风淡然一笑,说道:“宁腾大人果然大公无私,有劳了!”

“郎君!”一旁的田璧君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一声娇呼便追随了上去。

田璧君被衙役们阻拦在刀剑之后。

秦风回身过去,俊逸的面容上挤出一抹浅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璧君姑娘,莫要为我担心,安心回府养歇,三天,三天后我就安然脱身了。

“去吧!张珹、南宫衍,好生护送璧君姑娘,不得有误!”秦风吩咐道。

“卑职遵命!”张珹和南宫衍两个汉子的脸上也带着泪痕。

“东家,小的一定尽快救您出来!”

宁腾骑乘在马背上,看着秦风若无其事的模样,疑惑道:“你小子,当真不怕死?

“还三天,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样的重罪吗?

“当街虐杀五大夫之子,别说三天了,你这条小命恐怕都不是你的了……”

“庶儿啊!庶儿!你死得好冤啊!”杨樛这时也飞扑一般地奔赴过来,朝着秦风就是一阵怒骂。

“小畜生,老夫发誓,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廷尉狱!

“老夫一定要手刃你,为我的庶儿报仇雪恨!

“宁大人,您可一定要并公执法啊!为老夫做主啊!”

宁腾颔首道:“五大夫放心,本官自会依律行事。”

秦风却冷哼一声,嘲讽道:“行了吧,老东西,别呜呜喳喳地了,有这工夫啊,你还是赶紧去给你儿子收尸吧!

“别一会给狗叼走了……哦对了,你儿子乃奸邪之人,肉臭,给狗叼估计也不愿意叼,狗都不理,哈哈——”

“你你你,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庶儿,老夫誓杀你!”

杨樛被秦风这般一讥讽,才想起来自己儿子杨庶的尸身还躺在地上,顿时悲从中来。

“庶儿啊!来人,快去搀庶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