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愈发清明起来。
雾气散去些许,原来此刻正在九峻山庄园门前叩响着门环之人,正是微服出宫的嬴政。
“吱呀——”
倏尔,庄园的轩门缓缓而开,张珹探出头来。
现如今庄园里的管家英布已经成了皇城宫门的禁军宿卫,秦风就全权将庄园里的诸事交由张珹总揽。
张珹见是嬴政,顿时颔首行礼着,压低嗓音道:“陛,陛下,少公子他还在内院,兴许还未起身呢。”
嬴政摆摆手,便朝里走去,沉声嘱咐着,“莫要声张,你忙你的活计去。”
嬴政旋即快步朝内院奔去。
刚到内院之中,嬴政便看见秦风正在凉亭中来回踱步着。
手中似乎还紧紧地攥着绢帛式样的物什,秦风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仔细思忖着什么。
“秦小子,竟起得这么早啊?是有心事不成?”嬴政慈祥一笑,远远地朝秦风招手打着招呼。
秦风闻声缓过神来,见来人是嬴政,便也欣喜不已地上前奉迎。
“赵老伯,您怎么来啦?您也不派人来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秦风说着将手中的绢帛塞回了怀中,双手耐心地搀扶着嬴政的臂膀。
嬴政道:“秦小子,你在作甚呢?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秦风实际上是在打算根据脑海中系统的经验来布画着设计图,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有什么头绪,便随口解释着。
“没什么,一些琐事。”
“好你个秦小子,你现在可能耐了,对了,我可听说了啊,你在兰池可没少出风头呐!”
嬴政拍了拍秦风的脑袋,半调侃似地说道:“那十八公子胡亥麾下的部将涉间,现在可都成了你小子的手下败将了!
“还有那御史张苍啊,跟左丞相李斯师出同门的,连书法篆刻都比不过你?你小子出息了啊!”
秦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赵老伯您快别夸我了,我那都是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嬴政慈爱地望着秦风,似乎对秦风在兰池的表现很是满意。
转而嬴政又道:“秦小子,那些公子皇孙、王公大臣可是都有面见了,你可能明白现如今京师咸阳的局势?”
嬴政顿了顿,不等秦风思虑回答,便继续又道:“秦小子,你跟赵家的诞儿姑娘如何了?她可是对你钟意爱慕,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啊?”
秦风无奈地笑了笑,道:“赵家的诞儿姑娘,其兄赵尧毕竟是长公子府的卫率。
“诞儿姑娘之姐赵吹鸾,则又是十八公子胡亥的爱姬,赵家的势力错综复杂啊,我跟诞儿姑娘想独善其身,是何其难也!”
嬴政对秦风敏锐的觉察有些欣慰,便道:“秦小子你说得正是,在兰池时,赵家的两兄弟可就是多有异动之态。
“而且还有赵佗的关系在,赵家人势必是不会安生的,实话告诉你,秦小子,当今陛下已经有所觉察,郎中令蒙毅麾下的郎官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嬴政此话说的正是前些时日的安排,嬴政在章台下令让蒙毅安插麾下郎官,好生提防监视赵家。
秦风闻声哑然一顿,忙道:“赵老伯,这么说,始皇帝这是要有意整顿赵家了?”
嬴政和善一笑,反问道:“嗯?如果正是如此,秦小子你觉得接下来会如何呢?”
秦风略微一思,道:“若是赵家人够聪明的话,应当闭门谢客,从即日起便不能再与京师中达官显贵有所交集。
“尤其是那十八公子胡亥,赵家人一定要想方设法敬而远之,并且还要大肆行救民之善举,远离朝局之漩涡,方能有所生存之机。”
嬴政听得一惊,因为秦风所言正丝毫不差。
思忖后,嬴政很是满意,缓缓道:“秦小子你果然眼光毒辣,听说那赵家已经传出来消息,的确是闭门谢客,俨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势。”
嬴政随即又道:“秦小子,对了,你对十八公子胡亥,可有什么看法?”
秦风道:“十八公子胡亥好像在朝堂上颇有威望,麾下文臣武将皆有其才,胡亥之势绝不可小觑,眼下,除了少公子嬴子昭之外,恐怕就是胡亥夺嫡之态最盛了。”
秦风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天以来的朝中局势阐述了个清楚,嬴政听得颇为满意。
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嬴政眯缝着眼,笑嘻嘻地道:“秦小子你费心掌控朝局之事,可觉疲累乎?
“往后治理岭南之责愈发重大,秦小子你闲暇之空可不多了啊,还有田家的那个璧君丫头,你可不能将人家忘在脑后了啊!”
嬴政指了指秦风的怀中,道:“莫要把心思都放在那些木工机巧之作上,给人家璧君丫头也多花点工夫。
“姑娘家的,还不都是喜好钗环铜镜之类的……罢了,我也不懂这些,秦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去吧。”
嬴政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六国宫殿妃嫔良人数不胜数,但是嬴政对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却感之甚少。
只因为嬴政对女子打心眼里有一种不信任的执念,这兴许就是与嬴政儿时吃尽苦头有关。
而且嬴政之母赵姬**后宫,甚至还联合奸夫嫪毐意欲谋害嬴政,如此行径更是让嬴政颇受打击。
恐怕这也就是嬴政就算先后立了国夫人田离秋、楚夫人芈华两位夫人,也从未动过册立大秦皇后念头的原因所在。
……
等到嬴政与秦风结束交谈,秦风亲自相送嬴政到庄园之外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山麓青葱,秦风搀扶着嬴政缓缓而行着。
“秦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终身大事可要早做筹划了,田家那个璧君丫头当真是不错,你小子可莫要怯懦啊。”
嬴政如同一个敦敦教诲的长辈一般,望着秦风的面容,动容地说道:“秦小子啊,果真是光阴如梭啊,转瞬之间,秦小子你就长大成人了啊!
“我也老咯!老咯……”
嬴政说着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摆手示意秦风不必再送。
“走了,莫送了!”
眼看着秦风送嬴政即将走到咸阳城下。
层林尽染,微风拂过,周遭的嘉木正飒飒作响着。
与此同时,赵尧刚好从咸阳城门走出。
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赵尧忽而眼睁睁地看见了秦风。
“秦风?”
经过在兰池之宴上的事迹,赵尧对秦风的印象极深。
正下意识地打量着,赵尧忽而瞥见了秦风身前不远处的那个伟岸身影!
“那,那人……
“怎么如此像当今圣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