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诞儿看着二哥赵尧一脸坚毅的神情,便也不再犹豫,继续侃侃而谈着。

“大哥,媚珠嫂子,二哥,诞儿心里有什么话就权且言说了,现在都是咱们赵家自己人,闲杂人等都摒退了吧。”

赵诞儿闺阁中伺候着的侍女们早就被赵诞儿支应开了,此刻正值寂夜时分,四下里也并无旁人。

赵始和媚珠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地审视着四周,似乎生怕隔墙有耳,会泄露今日的谈话,为赵家引来祸患似的。

唯有赵尧不停地努着嘴,正在细细地思忖着赵诞儿方才所言。

赵诞儿缓缓又道:“依诞儿之见,当今圣上似乎并不打算将储君之位交由十八公子胡亥,但是圣上又让胡亥来主持此次兰池别苑之宴,这便是圣上值得揣测之深意所在啊。

“而且咱们可不能忘了,那长公子府虽然远比先前没落了,可是现在还是有少公子嬴子昭在的,其也颇得当今圣上的喜爱啊,又有其母冯沅背后的冯氏一族为倚仗,实力不可小觑啊!”

赵尧若有所思地颔首着,道:“诞儿妹妹,那你说,咱们赵家到底该当如何啊?”

赵始这时候也焦急了起来,上前期待地望着赵诞儿,问询道:“是啊,诞儿妹妹,你说啊,咱们赵家到底是要追随十八公子,还是和你二哥一样效忠少公子嬴子昭啊?”

赵诞儿则慢慢悠悠地说道:“现如今咱们赵家所要考虑的,正是陛下之圣意,圣意难测,咱们赵家便绝不能轻举妄动……

“咱们父亲好像要丧失治理岭南之机了,往后咱们赵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衰弱,如若不能站对阵营,往后势必是万劫不复!”

赵诞儿朝面前的几人端详着,随即又道:“陛下要是将储君之位传与少公子嬴子昭,那么二哥的卫率一职便会尤为紧要了。

“二哥对长公子府如此忠心耿耿,将来自然是要成为新皇庙堂的肱股之臣。

“可若是陛下将储君之位传与十八公子了呢?”

赵始、赵尧和媚珠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事。

赵诞儿却冷静地说道:“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十八公子原本就深受陛下喜爱,现在陛下又将主持兰池之宴的事交由十八公子,可见陛下对其的看重,就算十八公子表现平庸,也尚且还留有立为储君的希望……

“如果真的是十八公子,那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有吹鸾姐姐在,咱们赵家一定是和十八公子荣辱与共的……”

赵尧听得心急如焚,按捺不住问道:“可是……诞儿妹妹啊,你这样说,无论是少公子嬴子昭,还是十八公子胡亥,咱们赵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赵始也纳闷着道:“是啊,诞儿妹妹,你这话不就是再说,不管是谁,咱们赵家都能有所依附?也就是咱们现如今什么都不用做了?”

赵诞儿莞尔一笑,幽幽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还是没明白诞儿的意思,诞儿是说,无论是谁立为储君,当今陛下都要着手对咱们赵家多有提防了,甚至会安插眼线耳目进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咱们赵家越是这般左右奉迎,便会越被陛下注意到异动,而且二哥的卫率一职可是手握兵权,整个长公子府的安危皆是二哥之责啊!”

赵始此刻急得满头大汗,近乎哀嚎着道:“诞儿妹妹啊,你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是咱们赵家到底用什么对策应付啊?”

赵诞儿轻轻一笑,柔声道:“嗯?大哥你刚才不是已经提及了么?咱们赵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做啊。”

“什么都不用做?”

赵始、赵尧和媚珠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赵诞儿和声解释着,“正是,从即日起,大哥你在朝堂上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参与国政,事不论大小,皆不可参与。

“二哥,你在长公子府的兵权也该当暂退,若辞官不成,也可擢拔副官,以分兵处之,只需保长公子府安然无恙便可。

“接下来,咱们赵家便要始终闭门谢客,坚决避免与朝中大臣有任何过多的往来,完全置身事外,抽离于朝局夺嫡,储君风波之中!”

看着赵始、赵尧和媚珠三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赵诞儿解释道:“唯有如此,才能向外界表露咱们赵家与世无争的态度。

“哪怕是卫戍少公子嬴子昭,与十八公子胡亥有些许往来,也不过都是照例行事,职责所在,并无任何隐秘的关系,如此示于天下之人,示于当今陛下,才能保咱们赵家无恙!”

不知不觉时辰已接连而过,此刻到了夜半时分。

映衬着皎洁的月光,这四位赵家人还在紧锣密鼓地商议着。

赵尧深思熟虑过后便决定听从赵诞儿的建议,往后将赵家渐渐地从朝堂中隐秘起来,以掩人耳目来赚得生存之机。

“诞儿妹妹,还有一事,那就是你与秦风那小子的关系,该当如何处之?”赵尧一本正经地问道。

赵诞儿听见秦风的名字心里便是下意识地一悸动。

瞥眼望着一旁的大哥赵始,赵诞儿扁扁唇瓣,半讽道:“嗯?那要看大哥的意思咯?

“父亲他老人家诸务繁忙,如今又丢了岭南治理之权,诞儿岂能忍心用自身琐事去劳烦父亲?

“一切不就全听凭大哥做主咯?一不留神,大哥可是会刀剑相向的呢,诞儿哪里敢违背……”

赵诞儿一通冷嘲热讽,顿时让赵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赵尧开口劝道:“诞儿妹妹,经过这些时日咱们对秦风那小子的了解,的确是个人才,其能文能武,而且背后还有武成侯王翦和通武侯王贲父子为倚仗。

“但是,诞儿你也要好好思虑一下,秦风目下毕竟还只是一个身无寸功之人,就算有权势为倚仗,又能凭借到几时?”

赵尧无奈地摇着头,“诞儿妹妹,此事还是容当后议吧,等秦风那小子真能加封进爵,再考虑姻亲之事,不迟!”

“对对对,咱们先按照诞儿妹妹所说的对策,安排下去行事,秦风那小子再多观察观察。”赵始也咧着嘴附和着。

“就是,走吧,天色不早了,就不叨扰诞儿妹妹歇息了……”媚珠说罢,三人便抽身离开了闺房。

赵诞儿则停在原地,浅淡一笑,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秦郎君,不管诞儿的两位哥哥和媚珠嫂子如何看待你,诞儿对秦郎君的爱慕之情绝不会有丝毫动摇……

“诞儿虔心祈请,等候着与秦郎君长相厮守的那一日……”

……

九峻山庄园。

夜色正蒙蒙亮着,天边还正泛起着鱼肚白。

几声嘹远的鸡鸣之声划破长空。

“咚——咚咚——”

门环叩响之音清脆无比。

一位身穿帛衫常服的老伯,正缓缓敲动着庄园的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