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见秦风说到“营造之业不能停”一句,心中越是对秦风发自内心地满意。

因为能想到免除徭役自然是人心善举,不过这只是施行仁政的浅显层面,但是要从整个大秦的江山社稷着想,免除徭役只是一句话,可是接下来呢?

朝廷的各项工程还能否继续顺利运转?北方的长城,南方的直道,还有纵贯大秦的驰道,哪个不是依靠刑徒民夫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可正值此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若是没有这些富国强兵的工程存在,大秦的江山社稷将何以依凭?

北方的匈奴祸患必将蔓延至内地!

没有五尺道、驰道、灵渠这些营建工程,大秦的江山又何以稳固……

这些道理,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懂……

此时此刻的嬴政心中感念不已,双手按住秦风的肩膀,激动着道:“秦小子,快,你快接着说,营造之业不能停,朝廷又该有何等举措啊?”

秦风见嬴政如此慷慨先是一愣,随即尴尬着说道:“额赵,赵老伯,您为何如此呀,其实这事很简单,关东的徭役减免了,工程却一刻也不能停,此事的关键之处则在于补给。

“用何种方式来弥补关东之地徭役减免之后的压力,如此方能既保百姓安居乐业,又可让朝廷工程营造不受影响,方能使江山社稷稳固如初。”

嬴政听秦风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更是欢喜不已,随即喜上眉梢,朝一旁的赵佗得意洋洋道:“赵将军啊,怎么样?你看我这孙儿治国理政之能可是拿得出手吧?”

赵佗听得连连点头哈腰,阿谀奉承道:“是是是,秦郎君之才不弱于能臣干吏啊!”

“瞧,秦小子,连赵将军都夸赞于你,你还不快些畅所欲言?”嬴政听得受用,心情大好地朝秦风说着。

“是,赵老伯,我想的办法是利用好我先前发明的木牛流马,着手放于各地的匠人打造,以扩大产量,再应用到关东徭役押送运转之上去,方可解目下燃眉之急。”秦风流利说道。

嬴政只略微一听,便觉出了个中的优势和益处,顿时颇为满意,连连点头。

秦风却渐渐有些犹豫,稍显为难着说道:“赵老伯啊,只是将这木牛流马推广下去,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无可比拟的,应对关东徭役之需,若非耗资钜万,绝难办成,恐怕陛下和朝廷……”

秦风话音未落,嬴政当即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秦小子,你这话说得就担忧过头了,你只需大胆地出谋划策,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便好。

“至于其他的事,那是我们的事,只要有理有据利国利民,我自当表奏陛下,以陛下之英明难道还不会恩准乎?”

嬴政随即拍了拍秦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秦小子啊,难的不是木料钱两,难的是能有这等利国之策啊!你放心,此业所需多少木料钱两,朝廷一概供给!保管让你小子大展拳脚!”

秦风听罢立马又惊又喜,激动道:“真的啊?若是当真能如此,那关东民生之艰可以解除也!”

秦风知道这个中的利害关系,徭役繁重,则关东各郡百姓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只需一两件导火索事件发生,便是一呼百应,群起举事的祸患!

这也就是历史上陈胜吴广刘邦等人为何能轻而易举聚众造反的缘由,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民之生计都成了奢侈,焉有不反的道理?

只不过那都是秦二世的暴政苛律,现如今的大秦世界始皇帝并没有因为东巡而沾染恶疾暴卒,而且始皇帝也停止了金石丸药的服用,只要始皇帝御驾仍安在,大秦就不会乱!

秦风亲耳听见赵老伯应允自己的所请,不仅免除关东之地的徭役同意了,甚至还答应朝廷供给打造足量庞大的木牛流马所需的木料钱两!

如此一来,关东徭役之压可免!民乱之祸患也可除也!

秦风正满心欢喜着,忽而耳边传来嬴政沉声的话语。

“秦小子啊,对了,你不是有意拉拢那位泗水郡的卒吏周苛吗?此事我做主了,不必奏请朝廷,那周苛发与你所用,如何?”

秦风听罢一怔,“啊?赵老伯您这就答应了啊?这朝廷官员的任免,您就这么决断了,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秦风知晓大秦的律法,哪怕周苛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卒吏,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将其调离,需上奏内史,着有司考证后发给其所在的郡县长官诏令,才能顺利调任。

嬴政则朝身旁的赵佗一望,随即说道:“没有必要这么繁琐,赵将军也知晓,我已经拟书表奏过了,是吧赵将军?秦小子,那周苛你安心收着支应,不可荒废其才!”

赵佗闻声只得顺着点头,道:“是是是,赵大人已经表奏过朝廷,下官亲眼所见。”

秦风将信将疑,但是心中却沉浸在成功收拢周苛的喜悦之中。

因为以周苛之忠勇,眼下自己正在用人之际,能文能武治军理政皆在门道,自己治理岭南刚好得心应手。

而且历史上的周苛是在泗水郡的卒吏任上被刘邦收服的,当时刘邦起事后攻陷了泗水郡,周苛和其堂弟周昌便一同归顺,而后刘邦获封汉王后,周苛才得以官拜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若是现在周苛就从泗水郡投奔自己而来,将来就算刘邦起事,历史的进程也早已换了一条路,甚至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也未可知啊!

秦风欢喜不已,一边搀扶着嬴政一边乐道:“太好了!赵老伯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会好好运用我手下这些能臣干吏的!”

此刻庄园中正洋溢着嬴政和秦风两人欢喜的交谈声。

一旁的赵佗早已听得心痒痒,再也按捺不住,随即上前沉声道:“赵大人,秦郎君,下官不才,空有一身莽夫气力,如今秦郎君身担大任治理岭南,正有保境安民,匡扶南疆之志!

“下官虽年迈,却也甘愿为岭南尽心竭力,秦郎君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言说,下官敢不效死命?”

赵佗慷慨激昂地说罢,连连拱手,低垂着脑袋期待着嬴政和秦风的回话。

眼下王戊、韩章和周苛都已经成为秦风帐下的文臣武将,治理岭南之事已经是铁板钉钉,赵佗越来越感到危机四伏,若是自己再不主动请缨,说不定真就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现在正是嬴政和秦风爷孙两人相谈甚欢,心情大好的契机,赵佗此时不自荐更待何时?只要能离开咸阳前往岭南,一切就还有转机的可能!

可赵佗满心期待着,却是嬴政和秦风两人面面相觑后的轻描淡写。

秦风朝嬴政使着眼色,自己轻飘飘地说道:“好好好,赵将军老当益壮,在下佩服,若是在下到时有何艰难之事,必当请教于赵将军!还望赵将军到那时莫要推辞啊!哈哈——”

秦风说罢,一旁的嬴政也自然明白赵佗的心思,便低沉着嗓音道:“杀鸡焉用牛刀,赵将军虎威天下谁人不知,眼下正是让秦小子历练的时候,而且岭南不是还有任家那三个小子帮衬着嘛。

“赵将军你就莫要担心了,真遇到了困苦之境,自然有赵将军你的用武之地,当下赵将军还是在咸阳养精蓄锐,先为陛下和朝廷分忧解难才是正经啊!”

秦风和嬴政两人一人一句话,话术瞬间就让赵佗整个人都蔫了,自己费尽心思又鼓足勇气的自荐,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压根就不接这一茬。

万般无奈,赵佗只得硬着头皮苦笑,应道:“赵大人和秦郎君所言正是……”

“行了,时辰不早了,赵将军若是公务繁忙就请先行一步吧,若再强留赵将军可是耽搁不得。”

嬴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拂袖下了逐客令,“我还要跟秦小子再溜达溜达,赵将军请便吧。”

赵佗哪里敢违背嬴政的话,当即拱手告退,“那赵大人,秦郎君,下官就先告辞了。”

望着赵佗碎着步子退出庄园的背影。

嬴政和秦风爷孙两人相视而笑。

“秦小子,瞧见没?这老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

“哈哈,赵老伯,还得是您啊,把那赵佗拿捏得死死地,让他打碎了牙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