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戊丝毫不顾身旁韩章投来的鄙夷目光,依旧面带堆笑地朝庄园的门内望着。

不多时英布出来通报道:“二位大人,我家东家有请。”

等王戊和韩章两人快步赶到庄园内院的正厅时,秦风早已在堂上烹茶焚香,设案摆桌等候多时了。

“在下秦风,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秦风起身对袖行着礼。

王戊和韩章两人见状,当即躬身下拜,连连告道。

“不敢不敢,下官王戊有礼了,问六师将军安,六师将军您别来无恙!”

韩章虽然骨子里对秦风有几分不屑,但是韩章也知道秦风毕竟深受始皇帝的青睐,而且现如今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可怠慢。

“下官韩章见过六师将军。”

王戊看见秦风之后心中的激动之情愈发浓烈,回想起先前时被秦风治国策论言辞震撼,深受其教诲的场景,王戊不由得感叹起来。

“多日不见,六师将军愈发神采奕奕,下官今特奉命来供六师将军驱使!六师将军有何吩咐尽管示下,下官必效死命!”

秦风则谦卑上前,搀扶起王戊和韩章两人,平静说道:“二位大人快快请起,这六师将军一职,在下现在只是挂个虚名而已,羽林卫实则是由辛胜将军暂代,二位大人不必如此称在下。”

“秦郎君说得是,下官遵命。”

王戊称呼着“秦郎君”越觉亲切,又看着秦风这般平易近人的模样,心中的感念也愈发深沉。

想当初廷议议论分封之际,正是由于秦风循循善诱,面面俱到的论断,让自己心悦诚服不说,更重要的是其借用了自己之口,彻底将行省制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如此老辣的政治智慧绝非平庸之辈所能领之,更何况那推行的行省制更是精妙绝伦,将分封制和郡县制相互杂糅交融,合二为一,趋利避害,既保有了朝廷调度之利,又避免了佣兵割据之患,实在是亘古难见的治国长策!

而且在王戊被行省制彻底震撼,自觉误国误君羞愧难当意欲撞柱自尽时,正是秦风凭借极好的身手救了王戊一命。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王戊的心中便早已笃定,今生今世,但凡自己身在仕途,必当奉秦风为宗!

眼下王戊看着秦风这幅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竟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

王戊早已知晓秦风的真实身份,当初王戊被周青臣领去秦风庄园论政时嬴政便在场,而后王戊在章台面圣时方知晓嬴政便是秦风的祖父,嬴政欲让忠肝义胆的王戊为秦风鞍前马后,便嘱咐王戊好生辅佐,不得泄露秘密。

此时王戊凝望着秦风,只觉得秦风的言行举止之间充溢着长公子嬴扶苏的气质,而其眉宇间更是平添了几分果敢英武之气,正是来自始皇帝气吞寰宇,横扫六合的无上威严!

这位文韬武略皆堪称无双的大秦的少公子,既有七窍文心,能写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惊世辞赋;又有八方武略,可创出“王道国治,霸道国强”的不朽策论!

如此仁君之风的少公子,岂能不让我王戊尽瘁效忠,至死不渝?

“两位大人快请落座吧,在下略备薄茶,以茶代酒,不成敬意。”

秦风浅淡的话语将王戊的思绪拉了回来。

和韩章两人恍惚落座之际,便听闻秦风开门见山道:“想必赵老伯早已知会过两位大人,那在下就斗胆言说了,若是顺风顺水的话,想必当今圣上会将岭南交由在下治理。

“岭南叛乱刚刚平定,可谓百废待兴,两位大人既是赵老伯荐来帮衬在下,不如畅所欲言,该当如何治理岭南为好?”

秦风这话不仅口吻谦卑,而且语气平静如水,韩章听了都有些感叹秦风的冷静。

不愧是大秦皇家宗室的嫡亲少公子!以近乎白身将提领整个岭南,竟能如此处变不惊!

王戊对秦风的气度颇为欣喜,激动道:“秦郎君好气魄!提领南疆近乎等同总揽大秦半壁江山,秦郎君竟不动容,着实令下官敬佩!只是下官有一言,既秦郎君即提领岭南,敢问秦郎君对岭南知之多少?”

王戊虽已对秦风死心塌地,但秦风毕竟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王戊身担辅佐储君之职,自然不敢懈怠,故而出言考验。

谁料秦风不慌不忙,当即脱口而出,“在下不才,且试粗浅言之……

“岭南者,以大庾岭、始安岭、临贺岭、桂阳岭、揭阳岭一线为界,北襟五岭,南临珠海,西控滇夷,东引闽中,域内丘陵遍布,疆下水泽丛生;

“岭南之地,古有苍梧、驩兜、缚娄、阳禺、儋耳、雕题六国,商周既下,闽吴越楚四国多有抚征,正所谓纳四海之精粹,采中原之新风!”

秦风收拢着袍袖,继续从容说道:“而后域中又分吴越、闽越、扬越、东瓯、西瓯、南越、骆越、闽越、南粤九大部族,个中以南越、西瓯、骆越三族方国为盛;

“今有我大秦始皇帝天兵南征,平定岭南,百越归附已至而今。”

秦风娓娓道来,说得天花乱坠,转而一收,语调平和问道:“王大人,不知在下所言,可还算得详尽?”

王戊和韩章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皆被秦风非凡的才学彻底折服。

“下官有眼无珠,不知秦郎君有天人之才,方才出言不逊,还请秦郎君海涵!”王戊“扑通”一声便跪拜在地,抱手叩道。

王戊此刻心中是又惊又喜,方才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秦风对岭南的史料信手拈来,如此学识堪比治学巨擘,对岭南的了解尚且如此,对症下药岂不是恰到好处?

“王大人快快请起,在下这不过是读了些死书,真要治疆理政则着实不足,还请王大人教诲呐!”

秦风上前搀扶起王戊,王戊见状已对秦风的学识放心,便拱手说道:“秦郎君,以下官之见,若要恩服治理岭南,其首要必在安抚民心,而民心之慰,首要又在于与民更始,即为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秦郎君,具体要则该如何施行,秦郎君可大展拳脚,尽管言之。”

王戊出言引导着,说罢便微微一笑,期待着秦风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秦风点点头,随口笑着道:“王大人的话在下懂得,与民更始嘛,那便是大力扶持岭南越民发展商贸呗?”

什么?

商贸?

王戊听见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急忙颤颤巍巍地上前,王戊愣道:“秦,秦郎君莫不是在说笑吧?

“那商贸之业乃末流,岂能与民更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