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抽身离去,临走时看见了女扮男装的赵诞,还饶有兴致地留下了一句。
“哟?这郎君倒是生得俊俏,跟小娘们似的,哈哈,也是你们赵家人么?”
赵始和赵尧听着王贲的戏言,并未觉得有多么诙谐幽默,反而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
什么?
那位为陛下出谋划策的高人,居然离我们不远?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而且王贲还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自当谋面了,难道此人是在朝中为官的?还是哪位神秘的方生术士……
赵尧震惊无比,正一头雾水之际。
忽而跟随在王贲身后一同抽身离去的少壮派武将们也发声了。
辛胜满脸得意,朝赵始、赵尧和赵诞三人挥手指点着,讥笑似地道:“哈哈,尔等可听清君侯所言了?不必去探查那位为陛下谏言的高人是何方神圣,等时机到了,自然有你们谋面的时日!”
赵尧此刻见状更是一阵摸不着头脑。
奇怪,怎么连辛胜都这副表情?
莫非辛胜也知道那位给陛下谏言的人是何许人也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何这些武将们都神神秘秘地,好像唯独把我蒙在鼓里似的!
望着王贲、辛胜等人离去的背影,赵尧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回身朝着大哥赵始和妹妹赵诞问道:“大哥啊,诞儿妹妹,你们,你们可能听明白啊?通武侯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始耸了耸肩,无奈道:“为兄愚笨,那通武侯说得云山雾罩,为兄也猜不到啊,反正能为陛下出谋划策者,绝非常人便是了。”
赵诞眉眼浅笑,则道:“二哥,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必多费心去想嘛,刚才通武侯不是说了,咱们早晚都会和那位高人谋面的呀,到时候自然就见分晓了,不是么?”
赵尧一听顿时无语凝噎。
哎哟我的傻妹妹啊,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疑惑不解的啊,陛下御前有如此智谋的高人,能完全预料到岭南的战局,此等神通简直是鬼神莫测……
可是偏偏如此神秘之高人,通武侯和那些少壮派武将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这岂能不让人惊异啊?
为何这么多人都知晓,就咱们赵家人被蒙蔽在其间啊!
“算了,诞儿妹妹,跟你说这么多也……”赵尧没办法,哀叹一声,也只得悻悻地抽身离去。
“唉,诞儿妹妹,大哥,既然也没个定论,那我就先回长公子府了,府上还有诸多要务,不能再耽搁了。”
……
岁在九月,轻霜牡鞠。
转眼间,大秦世界便到了月令中菊有黄华,华事至此而穷尽的日子。
《周礼.秋官》中有言,“蝈氏掌去蛙黾,焚牡鞠,以灰洒之则死”,记载的便是古人用黄菊瓣蕊烧制为土灰,以此来防治虫害。
眼下时节正是秦人最为重要的日子,因为九月即将过去,天下将迎来十月初一的岁首。
秦朝与后世有所不同,把每年的十月初一定为了新年的第一天,直到后来汉武帝时更改历法,才把正月初一定为岁首,也就是流传后世两千多年的新春佳节。
秦朝人在九月末尾即将步入十月初一岁首的时节,往往都会举办盛大的祭祀活动来庆祝丰收。
《诗经·豳风·七月》有言,“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举行傩舞来驱鬼辟邪,扫尘聚宴并且祭祀先祖,这是秦人庆祝岁首的方式。
而且,在除夕之夜,秦朝人会用击鼓的办法来驱逐疫疠之鬼,这也就是除夕这个节令真正的由来。
此刻,九峻山的庄园之中。
秦风也命府中仆人置办了各式各样的随首物件。
“来来来,都规整好啊,莫要放乱了,这些可都是要提前备好的,不然到了除夕可就手忙脚乱了!”
秦风双手叉腰指挥着,满脸显出几分欣喜之色。
“哎哎,歪了歪了,挂歪了,再往东挂一些!”
穿越而来的秦风先前在大秦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日子,跟着老秦头在作坊里,秦风也曾见识过京师咸阳在除夕岁首时的热闹景象,这么多年过去,秦风对现在大秦世界的风俗习惯也算较为熟知。
如今秦风靠着木工作坊赚得盆满钵满,积累了不少家资,自然要在岁首将至时筹备好各种年货。
桃梗刻制的神荼、雕花的郁垒像、桃木、桃符、桃枝……整个九峻山庄园里都被挂得满满当当。
这些桃木的神荼、郁垒都是用来辟邪除鬼的,桃木刻制的弓箭更能除灭三灾,秦风自然也愿意筹备上,也算讨个吉兆。
等各式各样的桃符都挂好后,秦风便走到庭院中开始筹划在岁首前贺礼的筹备。
“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贲、上卿蒙武……”
秦风坐在桌案后,捏着笔杆思忖着。
“还有郎中令蒙毅,李信、辛胜、白仲这些将军们……
“丞相李斯,治粟内史王绾,这些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官,如今到了岁首,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官场上的人,该有的岁首贺礼是一样不能少。”
等秦风思虑周全拟写完毕后,便唤来一大群府仆,命他们火速去将这些岁首贺礼挨个登府奉送去了。
……
田家宅邸。
与秦风自家的庄园里一样,田泰府上同样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所有的府仆都被支应开来,阖府上下前前后后地忙活着。
田璧君也在内院闺阁绣着桃符下的精致绢穗。
田泰却正好满脸不悦地从前院奔走过来。
“又是一年,又是一年了,璧君啊,你说你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着落啊?”
田璧君正悉心缝制着,忽而听闻父亲田泰没来由的话,田璧君顿时显得有些娇羞,莞尔一笑,羞怯道:“父亲,您,您好端端地提这事做什么……”
田泰粗着嗓子,埋怨似地说道:“这九月马上就要过完了,岁首只就在眼前了,秦风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不上门来提亲?家里是没长辈吗?”
田璧君怯声道:“父亲,秦郎君府上住着的赵老伯,就是秦郎君的祖父,赵老伯人可好了,身居高位还和蔼可亲,您不要这么说嘛……”
“身居高位?笑话,就是璧君你先前说的,那个在京畿衙门为官的?”
田泰满脸不屑。
“璧君啊,为父告诉你啊,秦风的那个祖父赵老伯,其实也没什么好指望的,年过半百了都,人到七十古来稀,还有多少活头?”
田泰语重心长地道:“真正能帮上秦风的,还得是为父啊!为父如今正是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的势头,攀上咱们家,秦风就偷着乐去吧!
“秦风那小子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娶上为父这花容月貌的闺女,秦风那小子居然如此不自觉,都要岁首了还不来提亲!”
田泰眉头紧皱,恨恨地说道:“为父非得去兴师问罪去不可!走,咱们这就去找秦风那小子,好好教训他一顿!”
田璧君看着父亲田泰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噘起小嘴,低声嘀咕着。
“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因为您上次拿红花豆去拜访李斯丞相,结果吃了闭门羹的缘故?您心里不舒坦,就污蔑秦郎君撒气……”
田泰似乎听见了只言片语,忙道:“嗯?璧君你说什么?”
田璧君急忙矢口否认,“没,没说什么……”
“走,跟为父走,找他去,为父倒要看看秦风那小子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不把咱们田家放在眼里!”
田泰说罢,便要带着田璧君朝着府外走去。
“璧君啊,你待会就明白为父的话了,在这京师咸阳啊,除了咱们田家,还有谁能把秦风当一回事?”
田璧君却满脸不信,努嘴道:“父亲,您这话说得不对,秦郎君一表人才,多少达官贵人争相结交?没准现在,秦郎君的府上正是高朋满座呢!”
田泰边快步走着,边唉声叹气地解释着。
“唉,我的傻闺女哟,你就等着瞧吧,岁首都要到了,官吏们连李斯、冯去疾、王绾这样的高官还走动不过来呢,谁会去搭理秦风?”
“这么说吧,闺女,要是放在平日还兴许说不准,可是眼下正是临近岁首的时节,若是有达官贵人去秦风那登门拜访,为父今日就把你许配给秦风!”
田泰自信无比,哼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徒留下跟在身后的田璧君羞得一脸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