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看着眼前的嬴政和赵佗正朝着自己怒目而视,李由心里顿时慌乱不已,急忙望向秦风,求救似地低声念叨了两句。

“秦郎君,你,你也帮我说说话啊……我可是亲自去登门拜访,还献上那等豪礼的啊……”

李由话音未落,一旁的赵佗立马朝李由肥硕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怒声骂道:“好你个小崽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吧,没大没小,秦郎君也是你叫的?”

在嬴政面前,赵佗故意装作很在乎秦风的身份地位似的,以此谋求嬴政的好感。

李由平白无故被这样踹了一脚,立马瘪起了嘴,暗自嘟囔道:“嘁,赵将军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叫秦郎君也没什么啊……

“难道我能把子婴叫外甥吗?还是叫内侄啊?”

李由的姐姐李容琇是扶苏的侧室之一,若是依照这层的辈分,子婴还应当是李由的外甥。

可在另一层辈分上,李由是当朝驸马,娶始皇帝之女嬴季曼,扶苏便成了李由的妻兄,子婴自然是李由的内侄。

子婴既是李由的外甥又是李由的内侄,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古代尤其是先秦前后,婚姻制度禁同姓不禁血亲,特别是皇室宗亲子女与文臣武将的联姻,更是司空见惯。

现代人对此的确难以理解,但在当时,不仅合乎伦理,而且是被看作是亲上加亲的存在。

此刻,李由万般无奈,只得低垂着脑袋等着发落。

秦风却看李由可怜兮兮,出言劝慰道:“赵大人,赵将军,二位快别动怒,还是仔细听听驸马爷的申诉吧,您二位都快把驸马爷训哭了!”

秦风的这句话可算是给足了李由面子,秦风无疑是在提醒,眼下还是在咸阳城的大街上,李由毕竟是当朝驸马,丢人现眼失的可是朝廷宗室的风范。

赵佗闻声,立马醒悟过来,不好再发难,默默地松开了两手。

一旁的嬴政却像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李由,你,你刚才说什么?”

嬴政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几人,秦风才反应过来嬴政是在仔细揣摩着。

方才李由表露来意的那句话太过轻微,秦风和赵佗都未能听得清楚,只有嬴政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消息。

李由耸耸肩,支支吾吾地说道:“回赵大人,我刚才说,我这盒子里装的都是岭南军使送来的战报啊!”

李由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两手空空如也。

只见嬴政不知何时已经把李由手中的盒子取来打开端详了良久,嬴政的眉头紧紧皱着。

“嘶——”

嬴政满脸惊愕,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吟道:“岭南还真的生变故了……番禺当真快要沦陷了啊……”

顷刻间,一旁的赵佗也满脸陷入了震撼之中,嬴政审视完,便将盒子里的军报朝赵佗也递过去几卷。

赵佗只搭眼观瞻了片刻,立马震惊得目瞪口呆,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岭南,岭南的越人居然真的造反了?”

“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下官离开南海时百般布划,城防都修葺巡查过的啊,番禺如何会这般轻易沦陷的啊?”

赵佗显然惊慌失措了,口不择言道:“李由,你这军报,可,可是真的?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李由看着嬴政和赵佗两人严肃的神情,心里也慌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当今陛下如此龙颜惊惧,就连赵佗将军都这个反应,赵佗将军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啊,难道岭南的战事还另有玄机,越人反叛当真可怕到如此了吗?

李由赶忙哭诉般道:“千真万确啊,赵将军,赵大人,实不相瞒,家父已经召集所属官吏,进宫前去奏明陛下了,我这是刚刚到的军报,正准备进宫再觐见奉呢啊!”

说罢,赵佗和李由同时低垂着脑袋,瞥眼望向嬴政,似乎在等待着嬴政的发号施令。

片刻后,嬴政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颔了颔首,拂袖道:“原来如此,军情十万火急,如此军国大事,我们就不耽误你了,走吧,咱们一道入宫,眼下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正经。”

嬴政说罢,朝秦风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便背着两手匆匆走远,赵佗和李由也不敢耽搁,抱着军报赶忙追随了上去。

秦风也知道大家都在朝中为官,如此军国要务耽搁不得,便释然地回身打道回府了。

走在前往九峻山庄园的山路,秦风默默地盘算着。

岭南之地越人叛乱之事,秦风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根据秦风脑海中系统的加持,对于这些沉积在历史角落里的微末细节,秦风也颇为熟知。

在历史上,岭南的三郡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在公元前206年的确发生过叛乱,原本的越人土著,西呕部落首领译吁宋的旧部,召集南粤和西瓯族人反叛龙川。

同时,一直流亡岭南的桀骏也率瓯闽越和东瓯的越人大举响应,所组成的雒越军大举入侵,近乎攻陷南海郡的郡治番禺。

不过这正是南海郡郡都尉任嚣亡故的时候,越人土著趁机大乱之际反叛,最终被赵佗派军镇压,调集博罗和四会两地的兵勇收复了番禺和龙川。

这件越人反叛作乱之事放到如今,秦风倒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无形中改变了历史进程的发展?

自己通过京畿衙门的赵老伯奉劝始皇帝停止东巡,让始皇帝免于了沾染邪气风寒而暴卒的命运,大秦的整个格局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吗?

现在不仅任嚣已经提前六年病亡,割据岭南的赵佗也被始皇帝施计传召到了咸阳,岭南的越人土著说不定正是看准了这个都尉任嚣病亡、新主赵佗入京的时机!

天呐!越人反叛也当真因此而提前了啊!

秦风没想到自己真的在无形中左右了大秦这座国家机器的运转。

还好,我根据脑海中的历史资料也还算能应付得过来,不过我得抓紧为赵老伯出谋划策了……

秦风咂咂嘴,自我安慰着返回了庄园之中。

……

章台宫。

按照往常,这个时辰的前殿廷议之地应当空无一人,可是此刻却有一众官吏面色肃穆地候着。

嬴政领着赵佗一前一后步上御道,李由也灰溜溜地跟随在后。

“行了,李由,事情的来龙去脉朕已经了然,你把军报给赵佗将军,你可以走了。”嬴政沉声命道。

李由闻声不敢逗留,赶忙双手朝赵佗奉上军报,转而拱手道:“卑职告退。”

回宫的一路上,李由把那些岭南军使源源不断送来战报之事讲述了个遍,此刻嬴政已经弄清了岭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由刚走,赵佗立马凑上近前,感慨道:“陛下,子婴少公子真有神仙之能啊!他真的说中了啊!”

嬴政此刻也正仔细沉思着,喃喃地说道:“子婴当时分析岭南局势倒是有理有据,这是辨物析事之能,可是越人反叛一事,为何竟也能这般精准啊?”

赵佗赶紧阿谀奉承了起来,“陛下啊,这就说明子婴少公子的远见卓识可见一斑啊!如此天机之事都能被他算准,真乃陛下之福,大秦之福啊!”

嬴政听着赵佗对秦风的夸赞,心里很是受用,但是此刻面临着岭南越人叛乱的祸事,嬴政也来不及欣喜,只应了一声,便抽身朝大殿步去。

“真没想到还真被子婴说准了,赵佗,你莫要声张此事,走吧,战事紧急,且随朕去与众臣议事。”

赵佗眼神一闪,对袖恭敬道:“末将遵命。”

随着章台宫大殿的宏伟轩门徐徐展开,玉阶上传来着中车府令赵高尖细嗓音的宣告。

“陛下驾到,众卿叩拜,嵩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