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和秦风在庄园中闲谈了没多久,便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看样子秦风是要送送嬴政。

当两人走出庄园时,便看见赵佗仍盘桓在庄园的门前,来回踱步着,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嬴政见状,笑道:“哎?赵将军,你怎么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赵佗满脸为难,苦笑道:“赵大人,末……老朽是跟您一道来的,您不发话,老朽也不知该做何去,老朽就斗胆在此等候,与赵大人您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毕竟这九峻山地处咸阳郊野的荒山野岭,万一有盗贼强人……”

嬴政见赵佗竟然还生出护卫自己的念头,便道:“难为赵将军你有心了,其实也大可不必,我有秦小子送我,既然赵将军你已经等候多时了,那咱们就一道走吧。”

说罢,嬴政便在秦风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山麓一侧的泥路上,赵佗也见状赶忙跟随在后。

一到咸阳城中,熙熙攘攘的街巷场面便扑面而来。

贩夫走卒沿着长街两侧络绎不绝,商肆食驿的铺子不断升腾着白茫茫的雾气,连空气中都充溢着烟火的气息。

放眼望去,整个咸阳城仿佛都被鼎沸的人声包裹着,芸芸众生安居乐业的气象彰显着秦都的盛况。

赵佗看着咸阳城这般繁华热闹的景象,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咸阳真不愧是大秦明珠啊!如此繁华真乃举世罕见,老夫驻守岭南这么多年,哪怕最为繁盛的南海郡郡治番禺,与咸阳相比那简直是差之千里啊!

此刻,嬴政看见赵佗面孔惊奇的神色,便道:“赵将军,怎么样?咱们京师咸阳,是不是比你那龙川县县城热闹不少吧?”

赵佗连连点头,拱手道:“是啊,赵大人,咸阳之繁华可谓甲于天下,老朽在龙川县时那如同乡野,任将军病重时,老朽暂代任将军都尉之职入主番禺,也无法与咸阳相提并论啊!”

听到这,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你个赵佗,朕难道还不知道尔是暂代任嚣之职?还用得着你提醒?

看来朕善意提点你是无用了,真要朕费心敲打敲打你?

赵佗说罢,刚看见嬴政的眼色不对,赵佗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赵大人,老朽是说,岭南之气象,不及京师咸阳繁华之万一啊!”

嬴政闻声暗自一声冷笑,便也作罢,转而朝着喧闹的咸阳长街,感慨道:“想当年大秦先祖自四百六十多年前定都雍城,后又迁都泾阳、栎阳,最终在孝公时定都咸阳,当今陛下统一四海也以咸阳为都,方才有此等繁华盛景。”

赵佗立马阿谀奉承起来,“赵大人所言极是,大秦历代明君厉兵秣马,富国强兵,更有当今陛下乃万世拔萃之圣人,方才使我大秦问鼎海内啊!”

嬴政并不搭理赵佗浮夸的话语,却朝一旁的秦风道:“秦小子,你可知道我大秦历代君王为何要不断迁都?”

秦风只略微一想,便道:“赵老伯,您既问我,那我就说说我心里的想法,大秦先祖秦非子养马有功被周王封在附庸,后襄公护平王动迁被封为诸侯,大秦才得以立足岐山以西之地,定都雍城。

“而后,大秦为了东扩,当时晋国名存实亡,却仍是秦东进之阻碍,秦国从雍城迁都东边的泾阳,正是因此缘故。

“再而后,献公将都城从泾阳迁到更东的栎阳,一来是为了便于日后整军东进,二来是希望收复被魏国侵吞的河西之地!”

秦风井井有条的话语顿时让嬴政和赵佗闻声一惊。

嬴政听得有些怔住了,忙道:“秦小子,你,你说得极其有理,快,快接着说。”

秦风笑着继续道:“但是,献公迁都栎阳虽然利于和当时的魏国争夺河西之地,但是无形中也增加了秦都被魏国攻陷的危险,因此,孝公继位后便将都城从栎阳迁到了如今的咸阳,以到而今。”

“秦小子,那你可知道孝公迁都咸阳的缘由吗?栎阳既危,以东尚有庆阳、平阳、甚至乌氏、秦邑皆可,为何选咸阳呢?”嬴政心中急切,忙追问道。

秦风不慌不忙,道:“赵老伯,其实这正是孝公的高明之处,其一,孝公在位时任商君变法,虽卓有成效,但却遭到了当时的秦都栎阳贵族的竭力阻挠,迁都咸阳正是为了缓解变法的阻力,便于继续推行。

“其二,相比于原本的秦都栎阳,咸阳控渭水之渡,地势缓和平坦,北有高山峻岭,易守难攻,此兵家必争的地势之利也。

“再者咸**产丰富人口众多,是当之无愧的定都之选,秦之所以兴盛,终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合,便是有都城东迁之利,这正是大秦男儿勿忘东出的信念使然!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秦风说罢,一旁的嬴政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亲耳听见自己的孙儿有此等见地,喜的是这些分析无不针砭入骨,析事眼光如此狠辣,见解这般独到,嬴政又怎能不为之满心欢喜?

“好,好哇!秦小子,你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嬴政忍不住地拍手叫好,慷慨激昂道:“好一个大秦男儿,勿忘东出!”

一旁的赵佗震惊之余,也连忙拱手附和道:“哎呀呀,老朽敬佩无地啊,六师将军小小年纪,竟然能有此等国事之见解,真乃少年英才啊!

“好一个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只怕是大秦朝堂上的学问巨擘也说不出这般气贯长虹的话来啊!”

嬴政闻声更是欣然受用,满脸慈爱地拍着秦风的肩膀。

忽而,嬴政的目光恰好扫过了街角,嬴政的眼神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甚至还有些愠色。

秦风见状,忙顺着嬴政眼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由!

只见李由正手捧着几只盒子,步履匆匆地在街上走着。

嬴政见状眉头一皱,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拎着李由的衣领,便道:“你小子,在街上做什么?又在游手好闲不成?”

嬴政瞥眼看见李由手中抱着的盒子,更是勃然大怒,斥责道:“这盒子里装的莫非是还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丹药不成?我让你尽数毁弃,你竟敢不听?”

李由被人莫名其妙地一拎,再看时竟然是嬴政,顿时吓破了胆。

又下意识地一环顾,李由看见了嬴政身旁的赵佗和秦风两人,李由立马被赵佗那凶恶的样子也慑住了,赶忙道:“赵,赵大人,赵,赵将军……

李由也朝秦风颔首算是行了礼,才支支吾吾地辩解道:“赵大人,这,这不是那陛下所禁的丹药……”

“胡说!还敢狡辩!我一看你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没干什么好事,大天白日在街上闲溜,我看你是纨绔成性了你!”不等李由说完,嬴政恨恨骂着。

直被劈头盖脸训斥了半天,李由才无奈地默默地说了句。

“赵大人,这些,都是岭南刚来的军使呈上的军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