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嬴子昭的车驾缓缓驶远,才背着两手走回了庄园的大门。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秦风无奈地感叹了两句,“赵老伯的好孙儿哦,净给赵老伯添麻烦……不过倒也难怪……小小年纪的,最是嫉妒心重的时候……”
秦风取笑似地自言自语了两句,随即又看到了周围挺立着的羽林郎官们。
朝辛胜摆了摆手,秦风命令道:“辛胜将军,都进院子里歇着吧,长夜漫漫,老在外头站着总不是个事。”
谁料辛胜闻声,当即变得很是慌乱,匆忙抱手婉拒,道:“末将不敢,末将率将士们在府外护卫将军便可!”
辛胜向来就是王贲李信这般少壮武将一派,对于秦风其实就是子婴少公子的真实身份早就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缘故,郎中令蒙毅才会让辛胜来提领所部羽林,成为六师将军秦风的副将,一来是为了担当秦风的左膀右臂,二来也是可以暗中保护秦风。
此时此刻,身为下属的辛胜,一听秦风要邀自己和将士们前往庄园里歇息,这可是大秦货真价实的少公子啊!
就算是借给辛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更何况那庄园之内,始皇帝嬴政也正在其间歇驾!
辛胜正战战兢兢地回禀着,秦风却微微一笑,不经意地说道:“哦,这样啊,那既然辛胜将军不愿意进来歇息,那就请回吧。”
“额,六师将军,您……”辛胜闻声有些愕然。
“怎么?辛胜将军不是还认本将这个六师将军么?本将的将令都不中用了?”秦风笑着反问道。
“这……末将不敢!”辛胜顿时变得诚惶诚恐。
“不敢就好,哈哈,辛胜将军,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进来歇息,要是觉得有失妥当,就在前院便是……”
秦风顺势朝前,搀扶起辛胜的臂膀,和善说道:“要么嘛……辛胜将军就听从本将的将令,带领将士们回去吧,本将这里用不着护卫……”
辛胜哪里肯率兵士撤回,此次前来九峻山庄园,不仅是为了护卫六师将军,大秦少公子的安危,而且还关乎着微服出宫的皇帝陛下啊!
郎中令蒙毅亲自布下的任务啊,干系重大,辛胜万死也不敢违抗。
思来想去,辛胜只得垂头一应,道:“末将谢六师将军厚恩!”
抬起头来,辛胜看着秦风满脸真挚的神情,顿时感念万分。
这就是我大秦的少公子啊!
如此礼贤下士,爱兵如子,真乃我大秦之幸啊!
随着秦风搀着辛胜走进庄园,一众羽林郎官们也陆陆续续地步入门槛。
好在秦风的庄园宽敞无比,没过多久,整个庄园前院都开始响彻起众人对秦风的爱戴赞美声,秦风在众将士们心中的声望,已然成了水涨船高之势。
……
庄园后院。
秦风安排好前院的事宜,不仅命所有府仆都出来侍奉将士们,而且还箪食壶浆,开筵宴请。
并且秦风是开设木工作坊的,各样家具一应俱全,将士们的休憩之具也纷纷备下。
等到秦风处理好折返回后院时,嬴政正倚靠在凉亭的一侧眯着了。
嬴政歪斜着脑袋,呼吸声愈发深沉,手中还捧着一卷半掩的竹简。
秦风见状,当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嬴政拿来竹简,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了嬴政的身上。
秦风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嬴政,可是嬴政却睡意很浅,一个轻微的动作便猛然惊醒了。
睁着惺忪的睡眼,嬴政一看是秦风,心情也立时舒缓了下去。
“哦是秦小子啊,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嬴政和善笑着。
秦风见吵醒了嬴政,内心有些愧疚,抿嘴道:“赵老伯,我把你孙子劝回去了,羽林和郎官将士们,都安排在前院住下了。”
嬴政一听,更是欣慰不已,慈祥笑道:“是嘛,秦小子你有心了!对待军士们就是要这样潜心爱护,好小子!”
秦风听着嬴政的夸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仍旧面带担忧地撇着嘴。
“秦小子你这是怎么了?”嬴政看出了秦风的异样,急忙问道。
“赵老伯,是这样,我是觉得你孙儿也是来关心您的,这样把他劝走了,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啊?”秦风努努嘴,无奈道。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嬴政见秦风如此知局识体,顿时感念不已,“秦小子,不用多说,我那孙儿的脾性我最是了解,一定对你万般无礼吧?可你却还反过来担心他?”
秦风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嗨,小孩子,再说了,他是赵老伯您的孙儿,我要是真在意这个,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么?”
嬴政听着秦风的话语,顿时眉眼欣慰一笑,和善说道:“秦小子你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暖啊!”
的确如此,嬴政自从心里默默地定下了要立秦风为大秦储君以后,便一直担心会引发朝局动**。
如果嬴政自己尚且在位时,那倒还好说,可是一旦要让秦风独当一面,难免不会让朝堂上的文武群臣们心生质疑……
尤其是那些同为大秦宗室后嗣的子弟们,嬴政更是担忧不已,无论是二子荣禄,还是三子将闾,亦或是六子高,甚至是十八子胡亥,都有夺嫡的资格,新任之君能否稳固住这些宗室之人,才是大秦朝局能否安定的关键因素……
即便如此,嬴政也同样担心秦风将来会如何对待他的叔叔和兄弟们,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无情的帝王之家也同样如此。
此时此刻,嬴政一听见秦风的话语,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温暖如春。
秦小子,好小子啊!
王霸之术,仁义之心,如今你尚且能这般和善对待朕的孙儿子昭,将来你登临大位,也势必能做到兄友弟恭!
忽而,一旁的秦风一句话打断了嬴政的思绪。
“赵老伯啊,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嬴政晃过神来,急忙笑道:“秦小子瞧你这话说得,怎么祖孙两人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赵老伯……就是……您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我办啊?”
秦风有些不解,弱弱地问道:“赵老伯,我看您的孙儿也挺干练的,您交给他也不错啊!”
秦风话音未落,嬴政的脸上却映现出一丝不屑,摆了摆手,道:“秦小子,你不明白,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忠厚仁孝,但是我知道他的脾性……”
嬴政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秦小子,你有所不知,这武信侯父子的案子,看似容易,实则其后干系甚重,牵扯着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啊?
“以我孙儿的智谋,能不能应付得了还尚且另说,他连最起码的雷霆手段都不具备,如何能担当此等大任?”
秦风没想到嬴政会当着自己的面这般说,顿时有些意外,愕然道:“赵老伯,可是那雷霆手段,我也没有啊?”
嬴政微微一笑,坦然道:“是么?秦小子你可莫要谦虚了,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前些时日你在九峻山的木工作坊,是如何惩治那聚众闹事的流民的?”
秦风闻声一愣。
嬴政继续道:“小小年纪就懂得杀鸡儆猴的道理,而且出手狠辣,该杀伐便杀伐,该施恩便施恩,恩威并致,妥善得紧呐!”
庄园的内院正回**着嬴政和秦风祖孙两人爽朗的笑声。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辛胜急匆匆地从前院赶来,走上凉亭,朝秦风轻微一颔首,便朝嬴政附耳说了些什么。
嬴政刚一听到辛胜的秘奏,脸上先前还慈祥的笑容,顷刻间便凝固住了。
“辛胜,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