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抬出去!”

他像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

麦冬马上招呼着几个护院将李胜架了起来。

“秦小满,你敢!”

到了这步田地,李胜还在大喊大叫。

“你今日让下人将我驱逐出去,是打了全蜀中才子的脸面,你敢!”

此话一出。

秦小满当场笑了。

“凭你一个连诗都作不出来的才子,也能代表全蜀中才子的脸面吗?”

他朝着四周望去。

众人再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虽说李胜素日确实小有名气。

但今日先被秦小满作诗挫败,再让唐小姐以天子相比针对。

日后能不能在蜀中学子中立足还两说。

更别提代表蜀中才子了。

“你们平日里总是显摆自己高人一等,一口一个贱民的喊着,你们如今怎么装哑巴了?!”

李胜朝着平日里与他相交甚好的几个文人看去。

那些文人要么别过脸不理会。

要么打开扇子挡住脸。

总之。

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与李胜为伍的意愿。

“看,自以为是的只有你一个,别连累上大家。”

秦小满杀人诛心,再次挥了挥手。

这一次。

李胜只是茫然无措地望着那些同窗好友,踉踉跄跄地被带出别院。

“好了,刚才那段只是小插曲,大家还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必定要玩得尽兴。”

秦小满对着先前替他出头的唐清柔感激一笑。

要不是唐姑娘控场。

他指不定当场解散茶话会,换另一种方法来打李胜的脸。

只不过见效会延迟几天。

“玩得尽兴不如买得高兴,李小姐从刚来就说要定制给她祖母过寿用的卤肉,我先带李小姐去章夫人那里记下来,你们继续交流诗文。”

唐清柔嫣然一笑。

“我还盼着这次茶话会,秦公子能够流传出更多的诗文,如今不过三首,大家一定还没尽兴。”

两句话,轻轻松松便将话题从李胜提的“贱民”争端。

重新转回定制和诗文上面来。

秦小满感觉得出,唐姑娘的话术,比刚见他时,强了许多。

稍不注意把他都绕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唐小姐说得对,我便是听闻秦公子开茶话会,慕名而来的,当初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读到时是畅快不已。”

“还有写景寄情的那几首,更是绝妙,‘待到重阳日,还来就**’,如今临近重阳,这百花园**正旺,有酒有肉有一群好友,秦公子再做几首诗可好?”

几个满眼崇拜之色的荣州文人,开始起哄。

秦小满看到他们眼熟。

估计是前两次参加过比诗的人。

这些文人墨客傲骨坚硬,却也极易被才华折服。

当然,像李胜那种随波逐流的人……他不作评价。

“重阳的**吗……”

秦小满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略一思索,便娓娓道来。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一首《咏菊》,送给大家当开胃菜,我饿了,我们边吃边吟诗不是更妙?”

这首白居易的《咏菊》,是借咏菊的耐寒傲冷来咏志的。

他也是有感而发。

“耐寒唯有东篱菊……秦公子,我黄清波虽做不到像你一样,对待万民如己身,但也会向你学习,多体验多观察他们的疾苦,不做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多往下看。”

黄清波一脸省悟的表情,又是躬身一拜。

秦小满都不免怀疑,此人的腰上是不是装了弹簧。

“黄兄志向高远,等你考中功名当了官,我一定登门拜访,给你上门送礼去。”

秦小满调侃一句。

却感觉众人看他目光有异,不免狐疑。

怎么?

现在文人圈里,送贺礼开玩笑都不兴讲了吗?

文人再清高也不至于清高到这种地步吧?

“黄兄,恭喜你啊,有秦公子送礼,等你当上官,必定能像章长史一样步步高升。”

“岂止是章长史,这次富阳县张县令献策有功,听说刺史大人连请赏的折子都递到京城去了。”

“刺史大人今年功劳累积不少,恐怕不日也将升任剑南道副使……”

秦小满听着众人认真地分析着与他相熟的官员都要升迁的情况。

神色有些尴尬。

他以为是玩笑不能开,没想到是开太大,大家信以为真。

真拿他当成升官的助力了。

他望着不停向黄清波道贺,搞得还没会考便被大家寄予厚望的黄清波下不来台,也是哭笑不得。

“我现在说我是在开玩笑,估计也没有人相信。”

秦小满只得清了清嗓子,负手而立,像鹅一样伸长脖子大喊一声。

“诸位!我灵感突现,又有一首新作诞生了!”

果然。

新诗的吸引力,高于文人们对未知官场的吸引力。

全部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走!喝酒吃肉去!”

秦小满背完诗,借着诗意,甩袖而去。

自是一派潇洒自得的豪迈之感。

令众人心驰神往。

“同去!”

“同去!”

园中的氛围轻松活跃起来。

唐清柔望着远去的背影,露出向往之色。

“秦公子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实在是让人羡慕。”

她此生。

也难以达到这样的境界了。

“唐小姐,唐大人,你还羡慕别人呢,我们可都羡慕你被天子亲封为女官,如今荣州许多闺阁姑娘,都以你为目标,想考女官呢。”

“这样啊……”

唐清柔忽然不太羡慕了,她冲着众千金莞尔一笑。

“那大家可要努力了,希望能够同朝为官,为天子为万民效力。”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唐清柔心中有所触动。

以往只想当女官,为朝廷为天子做事。

如今却依稀明白了。

她要当个怎样的女官,做何事。

……

秦家别院里的茶话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先后被秦家护院抬出来的赵晨和李胜的话,不消片刻,便传扬得富阳县城,人尽皆知。

赔了一大笔银子,才得以脱身回家的赵晨又被父亲骂了一顿,办事不利。

心里憋屈得不行。

“董家那群狗日的,说好了只要我肯替他们出头,就让董家酒楼每月从我家订一万斤的肉食,助我家成为富阳第一肉铺。”

“结果因为他们自己准备不敌秦小满,反而赖我没出力,我呸!”

赵晨越想越气,抓起竹酒闷了一大口酒。

酒还没咽下去,就见父亲抄起一根竹条怒气冲冲地小跑过来。

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抽了过来。

“老子打死你这个瓜娃子!”

“老子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赵晨被抽得浑身火烧般的疼,不停地闪躲。

好不容易钻到桌子底下缩成一团,出声询问。

“爹,你疯了不成?你要打死我啊!”

赵晨不明白。

就算办事不利,刚刚被骂还不行?

为啥还要揍他一顿?

“老子今日就是要打死你这个瓜娃子!”

“你一句不屑与贱民共用共食,气得你那在给渡口扛过包的老爷爷差点背过气去!”

“还有咱家的肉铺和杂货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