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天晚上,布雷尔躺在**,依然想着王后起手布局以及麦克斯对美丽女子跟倦怠男人的意见。尼采给他带来的苦恼之情已经稍减。与麦克斯的一番谈话,莫名其妙地起到帮助的作用,或许,这些年来他一直低估了麦克斯。从孩子们那儿回来的玛蒂尔德,现在爬上床来,移到他身边并轻声说:“晚安,约瑟夫。”他则假装睡着了。
砰!砰!砰!前门传来一阵捶击声。布雷尔看看钟,4点45分。他迅速让自己清醒(他一向都睡得很浅),抓起他的睡袍,并且快步穿过走廊。露易丝从她的房内出来,不过他挥手要她回去。只要他醒着,他就会应门。
门房为了吵醒他而连声道歉,说外面有个人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他。下楼来,布雷尔发现一位年长的男士站在门厅里。他没有戴帽子,而且显然走了一大段路,他的呼吸急促,头发上沾满霜雪,从鼻子流出来的黏液,把他厚实的胡髭冻成一个大冰刷。
“布雷尔医生?”他问,声音在焦急中颤抖。
向着点头的布雷尔,他介绍自己是席雷格尔,他低下头,以右手的手指点了额头,向布雷尔致意。若在其他情形下,这会是个有风采的行礼动作。“一位住在我客栈里的客人病倒了,他是你的病人,病得很严重,”他说,“他开不了口,不过,我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这张名片。”
紧盯着席雷格尔先生递给他的名片,布雷尔发现尼采本人的姓名与地址写在正反两面上:
他立刻做出决定,他马上清楚地告诉席雷格尔先生找来费雪曼与马车。“当你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会换好衣服。在前往客栈的途中,你再告诉我关于病人的情况。”
20分钟之后,席雷格尔先生与裹着毛毯的布雷尔,坐车穿过寒冷积雪的街道。旅店老板解释说,尼采教授自这个星期起就住在客栈里。“一位非常好的客人,从来没有任何问题。”
“跟我说说他的病况。”
“整个星期,他都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他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他在上面做些什么。每当我早上带给他茶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子旁边涂写。这让我很困惑,因为,你知道,我发现他的视力不足以让他阅读。两三天以前,一封盖着巴塞尔邮戳的信送来给他。我拿上去给他,几分钟之后他下楼来,眯着眼,又拼命眨着眼睛。他说他有某种视力上的疾病,并且问我是否可以读给他听。他说是他妹妹寄来的。我开始读,但是在开头几行之后,那是在说关于一个俄国女人的丑闻,他似乎变得很烦躁,并且把它要了回去。我在还给他之前,试图瞄上一眼其余的部分,但是,只能瞄到‘递解出境’与‘警方’的字眼。”
“他在外面吃饭,不过我太太提议过煮给他吃。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用餐,他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他很少说话,不过,有一个晚上他提到,他准备要去听一场免费的音乐会。他并不害羞,害羞不是他安静的原因。我观察到几件有关他安静的事情——”
一度在军方情报单位服役了10年的旅店主人,在怀念着他的老本行时,把他的客人当成侦探小说中的角色,企图从无足轻重的琐事,来建构角色的小传。在他步行到布雷尔家的漫漫长途中,他把所有关于尼采教授的线索聚集在一起,并且反复排练着他要对这位医生所做的说明。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通常不会有合适的听众,他的太太与另一个客栈所有人太过鲁钝,无法理解真正的归纳技巧。
不过这位医生打断了他,“他的病情怎么样,席雷格尔先生?”
弗里德里希·尼采教授
古典文献学教授
巴塞尔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