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高文彩刚刚回头,却被恍然大悟的朱慈烺叫住。

“我刚才忽略了一点,咱们根本不用按常理出牌。”

“王宪罪已至死,这是板上钉钉之事。”

“除了内厂,什么机构有专杀之权?”

高文彩静了静,猛然间道,“东厂!?”

“没错,就是东厂!”朱慈烺狠狠地笑了笑。

若本殿下没有记错,崇祯十七年父皇重设三厂一卫之时。

虽然给了内厂监察东厂和锦衣卫之权,但却没有取消东厂对内厂的专杀之权。

“对啊,现在回想起来。”

“陛下难道在当时就已经料到内厂会生变故?”

“这正是父皇的高明之处。”

朱慈烺放松了起来,当年朱由检给了内厂监察其余两厂一卫的权利。

特意取消了内厂和锦衣卫互相之间的专杀之权。

看似是让内厂充当监察厂卫的急先锋,但当时有一个细节没有人在意。

朱由检没有说取消东厂对其余两厂的监察之权!

这也就是说,锦衣卫虽然在名义上不能掣肘内厂,但是他能制衡东厂。

而后者却能在真正意义上制衡两厂一卫!

看似是朱由检给了内厂最大的权利,但这么多年了,真正的权柄还是在东缉事厂手上。

东厂如今的提督太监是谁,正是李凤翔!

“去找李凤翔,让他到内厂拿人!”

师东华门外,整条街都与旁侧的人潮汹涌格格不入。

因为在这条街上矗立着一座令人根本不想看到一眼的衙门。

东缉事厂!

“督主,锦衣卫的人来了。”

东厂最内的厢房,李凤翔手中捧着一盏茶。

正不断磨合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让周围那些番子听的也是心中泛凉。

听这话,他手中茶杯顿了顿,却一言未发。

良久后才是细细品了一小口,静静道,“他们来干什么来了?”

李凤翔的口中透着忌惮,但下人听不出来。

现任的锦衣卫掌印指挥使是李若链,相对于自己,他更受到皇帝的信任。

也是和王承恩、西厂督主曹化淳平辈的。

论起来,自己还要低他一头。

“是因为陈于阶的事。”东厂大档头方凤高很短促的说了一句就没有再吭声。

因为在东厂没有废话。

“呵,本督早就说了,内厂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陛下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谁玩得过谁?”

李凤翔不无意外,他冷笑道,“让他进来,你留下,叫其他的人都出去。”

很快,周围环立的东厂番子一个接一个的出门,走进来穿着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都督高文彩。

“参见厂督。”

李凤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磨合着茶碗,静待下文。

“想必您也知道在下是为什么来的。”

“下官就开门见山了,陛下想要王宪死,但是动手的人得是太子。”

这话,明显出乎李凤翔的意料之外,他道,“太子?”

“怎么,难道厂督不知道下官是从东宫来的。”高文彩一副吃惊的模样,微张起嘴问道。

听到这话,东厂大档头方凤高眼皮动了动。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

李凤翔何其聪明,比起王承恩,他更精明也更狠毒!

当然明白这件事关乎自己甚至整个东厂的前程。

高文彩的确是开门见山,一句话,让李凤翔没有不帮忙的理由,即便他知道东厂只是一把被利用的刀。

但是在朱由检眼里,东厂不一直都是用来办事的刀么?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无论东厂权势如何,都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撤销的,他就是皇帝的爪牙而已。

现在的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朱由检不可能不知道王宪的所作所为,方正化更不可能看着下属在自己面前跳脚。

起先他就很是怀疑,现在总算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原来这是皇帝为太子继位下的一手好棋。

这一手,既震慑了如日中天的三厂一卫,更是让满朝文武对太子刮目相看。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太子却不再是多年前的太子了。

高文彩也不绕弯,直说道,“太子的意思,就是让东厂到内厂去拿人。”

拿谁,自然是如今的内厂大档头王宪。

方凤高听这话笑了一声,多年前东厂和内厂就火拼了一次,差点让朱由检将两厂一体裁撤。

再闹一遍,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于阶是东宫侍读冯幸的老师。”

“冯幸昨日全家暴毙,这其中的关联,想必督主比下官更清楚吧?”

“扯蛋,这种烫手的山芋,你们锦衣卫不接受。”

“就直接扔到我们东厂来??”方凤高还是不理解。

高文彩看了他一眼,阴恻恻道,“这事,还非得东厂动手不可。”

“不然太子继位以前,陛下下一个要动手的,很可能就是东厂。”说着,他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要知道,我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

“不可能会做到我们头上,更何况如今持印的是李掌使。”

李凤翔暗暗点了点头。

的确,李若链这个人对皇帝极为忠诚,对任何皇命看得比自己全家性命都要重要。

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贪财好色、贪恋权势之徒。

王承恩自东厂卸任以后,未来皇帝倚重的只可能是锦衣卫和西厂。

要想为东厂争取前途,老皇帝这已经不可取了,他看到的是一个新兴的大明,那就是皇太子朱慈烺。

要让太子知道,东厂依旧能做他手里的那把刀,还是最可信任的那一把。

方凤高说完后不久,李凤翔淡淡道,“请代本督回复太子殿下。”

“皇家的事,就是东厂的事儿,对付这等杂鱼,咱们义不容辞!”

“既然如此,下官就告退了。”

高文彩丝毫没有担心,李凤翔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根本没有多解释的必要。

一点即透,甚至他想的会更多。

“这是怎么了?”

“是啊,看这架势,京城是又要闹出大动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