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愣住了。
又是老泪纵横,连抹泪水,颤颤巍巍的道,“陛下,奴婢相信,太子殿下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
“朕相信会是如此,且让太子放开手脚去干吧。”
第二天,正在东宫的太子朱慈烺却迟迟没有等到侍读前来。
还以为他是怕了,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就打算去内厂。
当他刚出门,却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
两个禁军侍卫正在说话,这说话的内容不禁让人吃惊,怪不得今晨东宫侍读冯幸没来。
原来就在昨日回去以后,冯幸全家都死光了……
据顺天府派往勘验的人传回来的话,说是水井中毒而死。
这件事就这么被盖了下去,但朱慈烺却觉得后脊背泛凉。
一夜之间,全家人都因吃水中毒而死,这本身就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
更何况这件事在冯幸带着朱慈烺去现场之后的当天晚上发生。
看起来,内厂与之是脱不开关系的。
“太子殿下。”
两名禁军兵士没想到太子正在身后,赶紧行礼,有些慌张。
朱慈烺攥紧了拳头,没多说什么,直接加快脚步直奔内厂。
他走的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有些喘气。
“大内行厂。”
来到荣府旧地,看着四个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大字。
朱慈烺定了定神,有些恼怒的道,“本殿下要进去。”
看是太子,两名番子还是没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帝国皇储踏进了内厂大门。
走了没几步,却见到锦衣卫的人。
今年从登莱千户所召回京师的锦衣卫都督高文彩向他行了礼。
来到侧面人少的地方,吃惊地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朱慈烺本来是冷着脸,看见是高文彩,面色缓和一些,“你不知道?”
“呃……”高文彩一时不知说什么,良久才道,“殿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该管这种事的。”
“内厂跋扈已久,只能等您继位以后——”
“这是跋扈?这是根本不将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朱慈烺语气加重了一些,明显从面上看到愤怒。
朱慈烺不是不知道高文彩的意思。
这三厂一卫是当年朱由检诛灭东林的大功臣!
这么多年了,就算出了火拼难么大的事,也没什么撼动。
如今执掌内厂的,是宫中权势极大的大太监方正化。
仅凭自己就能说动父皇裁掉内厂,实在是不太可能。
可是如今内厂已经不再是当初复设的那个样子了,嚣张到如此地步,父皇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朱慈烺实在是忍不下去。
东厂和西厂起码还知道自己是皇帝的狗。
这个内厂,居然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每每想起,就令他不寒而栗。
现在是东宫侍读,下一步会不会是自己?
要知道,当年东林党权势极大之时也是干过行刺皇帝这种事的。
若非父皇早有察觉,后果他不敢设想。
锦衣卫的人为防内厂番子暗听,都围在了不远处。
隔开一层,高文彩这才打算向朱慈烺全盘托出。
“陛下不是不知道,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让我们锦衣卫去查内厂了。”
“可为什么迟迟不动手,现在满朝文武都有两厂制衡,内厂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朱慈烺有些吃惊。
他不相信,一向英明神武的父皇,会在知道内厂是颗毒瘤的前提下,迟迟不动手。
这不像是那个闹得满朝血雨腥风的父皇做出来的事。
高文彩叹了口气,“陛下的心思,又有谁能懂?”
朱慈烺闻言也是默然,这话也对,若是自己父皇的心思能让自己或朝臣摸透,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个大明了。
“内厂在里面干什么?”
“王宪正在给陈于阶动刑。”
高文彩恨恨道。
王宪,提起这个名字。
没有人不会对他咬牙切齿,他是如今内厂的大档头!
厂督方正化因为宫内大事小情忙活的焦头烂额,几乎对厂内事务睁只眼闭只眼。
这也就是说,现在的内厂,几乎就是王宪一个人在做主。
想到这里,朱慈烺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父皇在两年前就密旨锦衣卫查内厂,但迟迟没有动手,或许就是顾及方正化这一层。
后者与父皇之间的事情,朱慈烺也曾听说过一些。
这个方正化,可以说是对皇帝极为忠心,不止一次的舍身救主。
皇帝每次出行必须有两个人在场。
没有王承恩,必是方正化!
但自己要是能找到这些事完全都是王宪个人擅权,与厂督方正化无关呢。
父皇是不是就会考虑撤掉内厂?
想到这里,朱慈烺兴奋起来。
“陈于阶,他犯了什么罪?”
高文彩苦笑一声,道,“他最大的罪过,就是冯幸是他的门生故吏。”
“这一层,够他受的了。”
“这个王宪!”
朱慈烺拳头砰地一下,砸到了墙上。
这引起早就在注意这边的诸多内厂番子投射来怀疑的目光。
出了内厂,回到东宫,高文彩站在朱慈烺前面。
将这两年查到具体的罪证都摆在桌案上。
令人疑惑的是,桌上这些,定王宪十次死罪都够了!
“查!”
朱慈烺将这些罪证扫到了地上。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罪证的事。
若父皇真心想动内厂,没有罪证也会动手!
内厂一事,牵涉及深。
若撤内厂,身为厂督的方正化必受牵连。
然而根据光时亨、冯铨等人荫封身退实例来看。
自己父皇根本不会去动那些真正对大明有功的人,不论他们在外名声臭成什么样。
所以这就不是查罪证的事,如何证明方正化与内厂行事毫无牵连,才是除掉王宪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