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屯营城西门正前方几里外,这里竖立着一杆红色龙盍。
在旗帜下面,鞑清镶红旗固山额真、肃亲王,豪格正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对西门城头蔺养成站着的方向眺望。
在他在身旁身后,围满了镶红旗的各旗主贝勒、大小郡王,以及甲喇、牛录等各种级别的满洲将官。
众人身上无不是甲胄精良,坐骑亦绝非关内大明军官可比。
在这些将官身后,镶红旗巴牙喇章京,统带着整个镶红旗最为精锐的三百名巴牙喇亲卫,对着三屯营城头说笑不已。
“哼。”豪格轻蔑的笑了笑,面上全是轻视之色,“多尔衮真是愈发胆小怕事了。”
“打这么个小城,竟然要我们全部出动,而且还要本王亲自上阵,简直是笑话!”
“肃亲王说的是,奴才也觉得,皇上自打从锦州回来,就和从前换了一副样子。”
贝勒尼堪也是笑着说道,“前方是蒙古的达延古统兵,要不要让他们先冲一波,试试守城南蛮子的底?”
豪格点点头,说道,“可以,你传令吧。”
“就跟达延古说,若他先多尔衮攻取西门而破城,本王重重有赏,前程自然少不了他的!”
阵前,为蒙古八旗统帅的达延古正看着城头深思,和部下两名蒙古贝勒交谈。
“你们看,此城两侧防备甚严,各式用具甚么都有。”
“该部明军守城防范不慢,似是与别部不同。”
“要不要奴才去找肃亲王说一说,贸然进攻,损失的还不是咱们族人!”
其中一个贝勒点点头,便是说道。
不等达延古回话,便听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镶红旗满洲骑兵飞速驰来,手持令旗,高声大喊。
“肃亲王有令,达延古即刻进兵,日落天黑之前破城!”
“奴才达延古接令。”
将令旗拿到手,达延古苦笑几声,说道,“不用去了,让族人准备准备,攻城吧。”
“可是——”
其余几个蒙古贝勒都是心有不忿.
但在那名镶红旗满洲骑兵的注视下,却也不敢多说几句,只得咬着牙点头下去吩咐各部整军攻城。
城楼上的旗手不断传来旗号。
蔺养成身侧的一名三屯营把总看了看旗号,告诉他说旗号的意思是清军在西门外人数不少,约莫在三万人上下。
清兵不知一共有多少人,但估计该是不可能少于七八万,三万人在西门外。
乍一看上去声势浩大,但仔细想想,却可能连清军总人数的一半都不到……
蔺养成以往在中原转战多年,几十万人云起攻城的场面是何等壮阔?
眼下清军攻城与之相比,却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所以并未轻举妄动。
只见他紧了紧身上朝廷发赐下来的大髦,望着渐渐阴云密布的天色,叹气说道,“我还是喜欢南方的气候,若往后还有机会。”
“一定要和陛下说一说,把我调回陕西延安家乡去。”
身旁老营王富贵也是点点头,握紧手中刀,“到时候如果还能活着,咱们也该是立了大功,可以回家颐养天年去了吧?”
谈及与此,周围余下几名革左老营面上都满是憧憬的神色。
确实,这个年头能带着荣耀与功勋回家颐养天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另一边,清军来到城下停顿了一小会,似乎是在讨论攻城的战策。
只见一名镶红旗盔甲的满洲骑兵从后头赶来,与阵前的蒙古将官说了几句什么后,清军的号角便开始响个不停。
从外到里,大股大股的清军又开始动作。
一大批汉军旗兵士开始从后方推着大炮小炮和各种盾车、冲车,他们逐渐汇集到前面列阵许久的蒙八旗中去。
清军汉军旗的兵士寻了个稍高些的土坡,将攻城掩护所用的火炮一一架设在土坡之上。
余下的汉军旗兵士则在土坡周边密集结阵,绕着三屯营西门附近,围个里三重,外三重。
大约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清军虽然频频动作,却还是没有攻城。
不过很明显的是,清军己经打定一鼓作气攻下三屯营的主意……
蔺养成刚刚从东门杨御藩的那边得到消息。
说是三屯营三个城门,东面和自己这西面都有大股的清兵聚集,现在还不能断定是那边主攻,只有两头都侧重防守。
三屯营三处城门,小河旁的北门清兵少一些。
而且只是远远列阵,做出一副观战等你冲出来的样子。
蔺养成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多尔衮疏忽了北门?
实际上,这是多尔衮更加阴毒的用心。
早在松锦之战时,奴酋黄台吉就曾用过这种围三阙一的策略。
看似给明军留一条周全的撤退之后路,让全军起求生之心,从而削弱死拼之志……
有意思的是,这种简单的策略在明清对阵中屡受奇效。
总是有一些将官安耐不住寂寞,率部下出城迎战被击溃。
或是有一些将官内心惧怕,错误的认为这是一条清军还没来得及围上的生路,带着部下拼命溃败。
松锦之战,时任大同总兵王朴就是被建奴的这种简单策略所引诱,以大同一部之溃,带动了各路官军的全盘崩盘。
即便洪承畴三令五申,亦不能阻止!
多尔衮希望能减少伤亡,让明军内部出隙,有人趁乱出逃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蔺养成静静地注视着清兵扎营,看他们人叫马嘶的,大队大队的辅兵和阿哈跟役们迎着寒风,颠颠为后头主子们驱前跑后,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无奈的是,眼下三屯营就是清军嘴边的一块肥肉,只能被动挨打,依托城池防。
,至于主动出击,那绝对是自找死路……
蔺养成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直都是闭口不言。
不断吩咐下属准备作战,因为三屯营城早被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和暗锁。
为了夜晚看清城下敌情,官兵们在瓮城之外安插在地面的一排排木杆上,挂着层层的灯笼,地面上还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
城门前也布上了拒马,拒马上同样挂着灯笼。
可谓是严阵以待,只等清兵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