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正在说话,却见司礼监秉笔太监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站在龙椅边儿上尖着嗓子叫喊道,“传陛下口谕,早朝晚些时辰进行,听候旨意!”
喊完,小太监走到光时亨旁边,先讨好似的笑了笑,才是转头说道,“众位大人,咱家已经命下人们已经把偏殿收拾出来了,陛下还有事要做,这就移步吧?”
“有事要做?什么事大得过早朝!?”翰林编修陈鸿大声说道,看来是颇有不满。
听到这话,王德化淡淡看了他一眼,那陈鸿却是个胆子大的,执拗着正要上前再说。
却被身后御史林侗拦住。
“王公公体谅,陈大人昨日小妾跑了,心有愤懑,这才堂上冲撞了公公,来日我等二人定当登门拜访,以解此罪。”
“哼,常言道太监小心眼,可咱家跟了陛下这么久,就连陛下都知道,咱家不是那个小心眼的人。”
闻言,小太监冷哼一声,冷着脸说道,“可是陈大人要记住了,这件事放在咱家头上,咱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过去了。”
“可要是换到李公公他们几个,这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毕竟阉党如今势大,陈鸿也不敢太过忤逆。
朝堂上的东林党在上次瓜蔓抄几乎被清查殆尽,革职的革职,充军的充军,大部分又都被直接砍头处刑。
现在还剩下的多是小鱼小虾,就算有几个东林中颇负盛名之人,如今也根本不敢露头,生怕被朱由检一个不愿意给诛了九族……
要知道,这位皇帝可是被桀纣上了身的。
陈鸿不再多说,林侗虽为御史,但对王德化的自卖自夸也只得憨笑答是,根本不敢多说一句忤逆的话去招惹。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太监嘴上一直说不介意,可面上和说出去的话却并不是这样,已然是非常不满。
离开皇极殿之后,陈鸿想起自己家人,对自己一时脑热的行为后悔不已,林侗也是不断叹息,对他恨铁不成钢。
林侗连道如今太监权势滔天,厂卫又深得皇权信任,被他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在朱由检的刻意纵容之下,这段时间的厂卫和帝党,已然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除非皇帝暴死,否则根本难以与之抗衡!
此时,群臣在偏殿座的屁股直生疼,浑身酸痛。
总算是在巳时看到了一脸阴沉的王小太监来宣谕,听到召见的群臣如蒙大赦,都是忙不迭的前往皇极殿见驾。
由于方才的小插曲,陈鸿到没有其他人时间很慢的感觉,一直坐立不安。
甚至还曾私下去找哪名小太监,可这位秉笔太监却根本当他不存在,连理都没理……
群臣鲜少有人注意到方才的插曲。
来到皇极殿,总算见到了正靠在龙椅上打哈欠的朱由检,叩拜山呼万岁之后,这一日的“早朝”才算正式开始。
首先,王承恩宣读了司礼监拟出的圣旨,加阮大铖为太子太师。
紧接着,内阁次辅,户部尚书的阮大铖,以渊阁大学士,晋建极殿大学士,封赏颇丰。
“臣谢吾皇万岁万万岁,臣与内阁有本上奏!”
阮大铖接旨谢恩后的下半句,便是奉上内阁昨日连夜拟出的奏本上呈,搞得满朝武都是震惊不已。
“经有司察,民间私铸铜钱泛滥,地方官员为蝇头小利,往往多行其力,内阁议定,拟设皇家银行,总领银钱转换、放贷、存银诸事!”
“自万历十五年以来,苛捐杂税繁多,塌房等税难成其效,反成苛税为祸百姓,经内阁议定,拟设国税司,暂隶户部,佃农此后无须缴税,以轻民间徭役!”
“经锦衣卫察,登莱、胶州多行不法,以海成盐,改私为官,请撤胶州巡检司。”
“又有九边屯盐荒废已久,以致地方私买私卖,拉帮结派,实为祸邻里安危。”
“内阁与户部议定,拟设盐务司,尽收盐事于朝,岁得银八百五十九万九千有奇!”
阮大铖说的话,清晰传到每一个臣子耳中。
众人从起初的震惊到不理解,到恍然不知所措,再到如今的满腔愤怒又不敢多说,表情变化实在是精彩之至……
朱由检在上面看着下头这些臣子的变化,心中也是乐开了花。
等阮大铖说完,朝堂上静悄悄一片。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这阮大铖火烧的也太急太旺了点吧!
好一个狗腿子……
商税自古有之,至今已为成墨,你他娘搞一个国税司干甚么?
还嫌弃大明的天下不够乱,非得搞得血雨腥风才满意不成?
除了国税局,银行这个玩意的作用臣子们还没想出来,倒是喷无可喷。
至于盐务司,更是大家口口相传,专门瞒着朱由检的秘密!
你这个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倒好,上任头一天就把这种保守了几十近百年的秘密给拿到台面上来说。
并且还堂而皇之的要把私盐,和九边屯盐全都收到朝廷下属……
在场这些没有几个不和私盐沾上边儿的,他们下面那些官员吃私盐商户送来的孝敬银子更是不少。
换句话来说,要是这阮大铖所提的盐务司建了起来,私盐被收归国有,自己敛财的手段不就又少了一样,这可不行!
那么此事就只有一个处理方法,那就是让这盐务司和国税司建不起来。
增建税务司、盐务司与皇家银行,这种显然不是小事,朱由检当然可以用中旨强行施行,这本没什么毛病,但却会给天下士子更多的理由。
如今户部换成了实干派的阮大铖,相比光时亨,这个户部尚书更有才能,对朝廷绝对忠心,且勇于背锅。
既然有内阁的名头可以借用,朱由检自然不会用中旨那种非官方形式的下下策来推广自己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