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心里本来就有百姓不愿存钱的疑问,这个年头,谁愿意把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换成纸钞?

还不如多买几亩田地,或多吃几顿包饭来的实在。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一个月后取钱的那一天。

方才的疑问没有了,光时亨又有了其它的疑虑,“陛下,如此一来,若是地方商户将大额度银两成批存入银行,或是百姓积少成多。”

“却长久不取银两,这该怎么办?”

“倘若众人在三年之后一并将银两取出,届时本金、利息再加不计其数的田亩,朝廷怕是会顷刻间山穷水尽啊!”

阮大铖说的话的确是一个担忧,朱由检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难不成三年之后朕还是这么穷?

“阮爱卿,银行的利润赚取并非放贷一途,还有货币转换、为商户与百姓存款等业务。”

“即便是放贷,也不是靠百姓的银两来赚钱,在百姓这个环节,本朝的确是在稳赔不赚!”

见阮大铖面色更加不解,朱由检只得接着道,“朕欲收商税,则必先设银行,以此扶持小商户,打击足以富可敌国的诸多大户,你可明白?”

“如爱卿所说,此事非以大户牵头不可,朕觉得那庞氏挺适合,庞谦进京之后朕会亲自与他谈谈。”

“让庞氏牵头,先将银行先搞起来。 “

“只要银行建了起来,要立即施行新的一整套商税制度,光阁老,这些时日辛苦些,务必要给朕拿出一个章程来。”

“臣定不辱使命。”光时亨肯定的点点头,心道自己终于能人尽其才,得偿所愿了。

说完,光时亨忽然想到什么正要说话,可张张嘴却又赶紧站了回去,好像害怕什么一样,朱由检见到,皱眉问道:

“阁老想到了什么,不必忌讳,此事朕会一视同仁。”

“陛下,国朝自洪武年以来,国朝勋贵藩王众多,各自都是陛下所说的大户财阀。”

“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将他们推出来当挡箭牌,倘若如此,做臣子的又该如何去做?”

朱由检不是历史那位,对自己这些便宜亲戚甚至流贼都要痛恨。

有明一朝,支出最大一部分是因为宗藩繁盛,这情况跟鞑清八旗铁杆庄稼一样,每年吸收财政的血,在地方为虎作伥,更是圈占土地的大户!

“哼,只要敢挡住朕收商税设银行的,勋戚除爵,藩王降级,有一个处置一个。”

“朕亲自处置,倒要看他们敢不敢蹦出来领这个头!”

听到朱由检如此坚决的态度,光时亨等人这才稍稍有些安心。

毕竟,这等事他们臣子去做也是得罪人。

有皇帝在后支持还好,若是皇帝前后摇摆不定,最终被坑的只能是自己这些臣子……

像前些年,历史的朱由检要兵部尚书陈新甲找鞑清和谈,事情传出去后立马退缩,搞得陈新甲进退两难。

强行背锅,最后成了人人唾骂的奸臣……

这种事让光时亨心有余悸,要是不想成为下一个陈新甲,必须试探一下,明白皇帝想要收商税的心思到底坚不坚定。

不然到时候自己定然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阮大铖看到朱由检对光时亨的处置之后,这种担忧已经很弱了。

光时亨替皇帝背的黑锅不可谓不多,可如今却挂冠而归,功成名归。

自己这才刚任,今后要背的想来还有不少,而且自己可不是那无甚才能的光时亨。

咱可是立志成为崇祯朝张居正的首辅!

和自己一样明白事儿又有才能的首辅,去哪再找?

想罢,阮大铖开口道,“陛下,边境茶马交易、九边屯盐、山东海盐等交易素来猖獗。”

“但其利颇丰,朝廷缺钱,可将胶州、登莱、淮北一带各盐场尽数收归国有。”

“除此之外,派使者前往蒙古诸部,只谈茶马交易,不说战事。如此以来,两方皆可获利,而国朝获利最厚!”

闻言,朱由检想了想,点头说道,“准了!今夜回去你把这些事拟成折子,明日早朝的时候拿出来,再议一议!”

听到这话,阮大铖自然明白其套路,微笑说道:“臣遵旨!”

……

很快,第二天一大早,群臣按例来到皇极殿朝拜。

可抬头一看,平日此时早早就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今日却没有踪影。

一时间,大臣们都是猜测不已。

“陛下怎么没来?按往日说来,此时该早到才是。”吏部天官王绍微皱眉道。

听到自家主官说话,吏部侍郎陆光祖赶紧搭腔道:“部堂不必太过担忧,下官探听到昨日陛下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阮大人探讨到深夜。”

“离开皇极殿以后,紧接着又去了柔妃娘娘的寝宫,自然是极忙……”

“哦,原来如此。”王绍微自然知道崇祯对那个朵颜三卫女人的宠溺,非寻常妃嫔可比,当下也就明白了。

“看来陛下昨日还真够忙的,白日晚间是一丁点也没闲下来,怪不得今日早朝未至。”

说着,王绍微反应过来,又问道:“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又是次辅的阮大铖怎么了,被陛下问责了?”

“这倒不是,陛下非但没有问罪于他,反而加了太子太师。这带俸桂冠的荣勋可是前朝未有,真是令人羡慕不及呀。”

陆光祖笑了笑,摇头说道。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王绍微静静点点头,心下也开始暗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