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晃了晃有了酸的手腕,又掏出一份圣旨,高声道,“四川副总兵曾英接旨!”

曾英赶紧上前,喊道,“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四川副总兵、右都督曾英,勇绝川东,朕心甚慰。”

“兹擢升为朝廷正选四川总兵,加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另加武骑尉荣勋!”

听完,曾英哈哈大笑。

其实他早就觉得那赵光远不是个领兵的料,在他的带领下,四川官军逢战必败,几乎是到了望西贼而逃的地步……

四川副总兵和四川总兵,虽然相隔只一个字。

但是职权却差了半边天!

曾英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那是往常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承蒙皇帝信任,终于到了自己掌管四川兵事的这天,定要扭转四川剿贼局势,让朝廷的大旗再次插在成都的城头。

曾英想着,立即喜滋滋的道,“臣接旨,谢陛下!”

这次数年以来与大西苦战的一众将领全部得到应有的升赏,朝廷积欠的军饷也都一次性发齐。

各人正在高兴,却见方正化探了探头,似乎还有旨意要说。

果不其然,他再掏出圣旨,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四川巡抚马乾、四川布政使韩玮阳等人。”

“剿定不力,滥用职权,纵容下属,侵吞军饷,私毁军械,罪行甚多不能并述,宜诸罪并罚。

朕意,川督秦良玉监斩马乾、韩玮阳于市,传首全川,以正法理,即命都察院御史陈良谟兼领四川巡抚。

陈良谟与曾英同辅川督秦良玉,专剿西贼,另巡行天下,抚境安民。

又,四川总兵赵光远,屡战屡败,私通西贼,骄横跋扈,纵容下属,肆意扰民,祸害朝廷声誉,命即斩于军,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钦此!”

众人听完,纷纷高喊接旨,都是笑涿颜开。

这圣旨不来还好,一来就是一连串的罢免和升任。

原本的四川巡抚和四川总兵,两名封疆大吏全都要被叙罪斩首,并且还来了一批官员,充实重庆府和石柱卫等地的官僚系统。

这样一来,令秦良玉更有把握对抗张献忠!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对朝廷有了新的希望,传闻果真不是空穴来风,这位皇帝手段凌厉,真是将各个方面都考虑好了。

忽然,秦良玉却是皱起眉头。

处斩马乾和韩玮阳倒还好,毕竟二人都是文官,权利是朝廷给的,皇帝一句话拿回去,他们就成了孤家寡人。

但那赵光远可是实权四川总兵,手下有不少兵马,将他即斩于军,就不怕将他逼反吗。

“这一路过来,真算得上是山高水远,可把杂家累坏了!”

方正化笑着将圣旨交托到秦良玉、曾英等人的手上。

“杂家还得恭贺忠候高升川督,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在四川大行剿贼之事了吧?”

“公公说的哪里话,都是陛下信任,老妇才能有今天。”

秦良玉腼腆的笑了笑,转念询问道,“四川比起山东,更称险地,怎么劳烦公公亲自前来?”

“至于公公您身后的这些番子,他们又是来做甚的?”

闻言,方正化不动声色,“他们都是郑千户带领的东厂厂役,来四川就是为了在重庆府设立分厂,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为陛下办事。”

“既如此,老妇就不多问了,相信陛下自有圣意。”

秦良玉听出方正化话中的推诿之意,加之其实也明白个大概,便不再追问。

众人正聊着,却忽然跑来一个小兵,远远喊道,“不好了,赵光远反了,在保宁府打着大西旗号,要投奔献贼呢!”

“哈哈,反得好!”

余者还没说话,刚上任的四川总兵曾英却是跳了起来,见秦良玉和方正化目光后却嘿嘿一乐,急忙解释道。

“川督和公公不要误会,末将与这赵光远还有些陈年旧账未算,刚好末将这四川总兵新官上任,正愁没处烧火,就拿他烧这三把火!”

“曾总兵,有把握吗?”方正化毕竟不是本地人,犹豫不已,生怕犯了大事。

秦良玉却比曾英都有把握,她笑着冲方正化说道,“公公放心,曾总兵川东一带威名赫赫,对付区区赵光远,当是手到擒来。”

“公公您就等着曾总兵的好消息就是了!”

……

是夜,四川总兵赵光远不法事泄,帝命斩于军中,即反。

赵部叛军裹挟数万饥民,数日内攻克保定府城,风卷全府,打出西旗,欲迎接献忠。

而正磨刀霍霍的张献忠闻讯,即派都督张广才领大西兵五万去收保宁府!

后又转取重庆,意图逼进夔州府,想要一举击溃秦良玉。

重庆,从洪武四年,明军灭大夏国,建立重庆府开始,这一带都是极为富庶之地。

这个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城市,如今却是残破不堪。

因为自崇祯十七年初大西张献忠首次攻克重庆府城开始,官军、大西军,便对此开始了长达数次争夺战争。

张献忠第一次占据重庆之后,并不牢靠,仅在崇祯十七年内,重庆就又被曾英率兵收复,但相隔不到三月,却又被李定国率部偷袭得手。

但很快就主动撤出,将重庆放弃。

毕竟如今秦良玉驻扎的地方,那可是策边的夔州!

重庆已经不再是战略要地。

望着对面城楼残破的重庆,负责带队进攻的大西前军都督冯德伦冷笑几声,道,“官军真是傻了,这地方都成这副模样了,竟然还派人守,守城的是谁?”

“回都督,是那楚醴!”部将李眍谄媚笑着道,见冯德伦点头,讪眉道,“都督说的不错,大王可真是跟那帮官军一般痴傻,就这么个破地儿”

不待他说完,冯德伦忽地回头瞪了一眼,“官军傻,大王可不傻,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

“要不怎么他是大王?”

“是是是,都督说的都对,官军这么做都是因为傻,大王这么做,那是自有用意!”李眍连忙点头认错,心中却诽谤不已,语气也有些不对。

身为大西的将领,他心中明白,官军是为了收复失地,起码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来开战。

但张献忠和官军打来打去非要占领重庆,不过就是为了一口去赚那两百多万银子。

更何况,他们这些当手下的,拼死拼活,能分的钱,也不过几千两而已。

在两百多万面前,那根本就是毛毛雨……

说实话,恐怕这就是人的劣性。

以前穷的时候,别说几千两,就是哪个几百两,那也能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觉。

可一旦有钱了,那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不满足了……

尽管注意到李眍的口吻,冯德伦却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想起守城的官军将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楚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本都督要让他死在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