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掌柜的又向外指了指,唉声叹气,“几位爷您看,咱们这生意没得做,他们倒是生意兴隆!”
“这附近都不见什么人了,一天也就这样了。”
听这话,方正化突然笑了出来,“店家,这税银天下尽皆如此,哪儿都要交。”
“人家该交的不交,自然有专人排查,但你交了该交的税,也不至于一天都没几个客人吧,是何道理?”
听到这话,掌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们真是做生意的?怎么连常识都不清楚?”
“挂上灯笼的不用交税,而我们这些没有门路的人,那却是一天都要比一天交得多!”
“户部那些官老爷,私下免了挂灯笼的税收,自然要从我们这些人手里找补回来,不然税收不齐,他们又怎么跟朝廷交差?”
说着,掌柜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此一来,咱们这小本生意也就越是难做,要把价格提高才能回得了本。”
“他这税收的越多一层,大家就只能再提价一层,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如今这个物价,虽然行人越来越少,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过幸好陛下仁义!”
“开办了一个骑手署,给我们这些平头商人提高了不少的销量。”
听完,朱由检的脸一下就黑了起来。
按理说这户部虽然也能管管税收,但私自去规定过什么店可以缴税,什么不用缴。
这他娘的也太大胆了吧?
最有意思的是,这税银自己是一个铜板都没拿着,都是进了谁的腰包?
刚想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官员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差役。
他进门之后根本懒得看朱由检三人一眼,只是捏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掌柜呢,掌柜的哪去了?”
看到来人,掌柜好像见到什么大人物一样,立马扔下朱由检三个人堆着笑迎上去。
“是刘大人来了啊?”
“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闻言,刘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多废话,随便寻个位子一坐,笑道。
“本官今夜要在府中举办酒席,宴请贵客,酒水还有吗,有多少给本官来多少!”
闻言,掌柜不由身子一征,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还是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小二,还不快带刘大人他们去取酒水?”
听到这话,店小二也顿时神情黯淡下去,愣了半晌,也是长叹一声转进内房去了。
这拨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这客栈里根本没待多久。
空手来的,走时却人人抱着一大坛酒,从头到尾一文钱都没有付,当真是满载而归……
牛逼!
比厂卫还要牛逼!
看得出来,掌柜的面上全是肉痛之色,但从头到尾都只能小心的陪着笑,只是等他们走了之后,这才自顾自的摇头叹息几句。
“操他妈的!”
“这一个月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方正化全程都在细看,直到最后一个抱着酒坛子的差役走出去,这才豁然起身,愤怒的说道。
“岂有此理?”
“京城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行径,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们难道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吃了酒都不给钱吗?”
方正化没起身,但却也是眯缝着眼睛,杀气尽显。
显然在方教主心中,觉得这种连台面都上不去的小吏却成了马王爷,实在可笑!
一个小小的户部小吏,不过是个八品官,居然在京城这么屌?
朱由检同样也想到这京城繁华之下,居然隐藏着如此肮脏的烂事,深吸口气,面色平静的问道。
“掌柜的,这姓刘的到底什么来头?”
“几位爷是在说刘恩吧?”
“他可是皇亲国戚!”
掌柜的提及这个名字,便是满脸的惧怕。
“这刘大人大有来头,他是福王侄子朱駑的好友,我们这等做小本生意的怎么惹得起!”
原本朱由检还有些纳闷,这在京城如果遇见自己的便宜亲戚们,那少不得要来一个大义灭亲……
听完之后,朱由检不由轻笑一声。
好嘛,这么个皇亲国戚法?
福王侄子的朋友就是皇亲国戚了??
要是按这些小民的看法,天下间的皇亲国戚可就太多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至今算是对事情有了些了解,起身边走边说道。
“走,跟着朕………跟着老爷我去看看这刘大人到底宴请的是什么贵客!”
“老爷我倒要瞧瞧,他跟当今天子到底有多亲!”
“是……”
方正化不由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笑,纷纷露出了笑意。
而一旁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听到之后,满脸的纳闷。
根本想不通这几位爷是什么来路,就算是宰辅光大人好友,听见福王的名号也不至于一丁点都不怕吧?
王承恩出门在街上故意走慢几步,待朱由检和方正化转弯之后。
转身招招手,正色对一个跑过来的番子说了几句什么,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一路上,朱由检特意打听一番,事情果然和那掌柜所说并无二致!
就连买个鸡蛋都要五文,而且还不只是这一条街,附近几条街都这德行,其余的布匹、柴米油盐都一样!
这他娘一般的百姓还能买得起什么了?
怕是连一粒米都快吃不起了!
就这么个收税法,怪不得要亡国,怪不得流民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朱由检重重的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