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绕着那许家堡兜了整整一圈,看这城池的规制,应是西夏末年的样式。”司徒远道。

“对对对,恩公真是好眼力,据那俘虏所言,这座城池的确是西夏时的堡垒。”龙行赞道:“不知这种上百年前的古城样式,您是如何知晓的?”

“我自幼熟读兵书,尤其喜欢前朝城防攻略之类的书籍,因此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司徒远微微一笑道:“若真是西夏末年的城池,必然建有突门。只要我们带领一支奇兵趁夜破了突门,便能及时进入城内。到时候与外面的主力里应外合,城池便唾手可得。”

“唉,请恕和尚我孤陋寡闻,司徒公子说的那个突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道一挠了挠光头,不解的看了看玄清,玄清尴尬的咳了一嗓子,别过脸去。他又看向善因,那老尼姑更是一脸木讷,回看着他;他又将目光停留在了龙行身上,那龙行自称行伍出身。平日里总是拿些军队里的术语来讥讽他人,但这一次,便是一贯高傲的龙行也不由涨红了脸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谓突门,便是连通城外的秘密出口,似是在城墙之中开一条缝隙,一般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平日里,守城将领会把突门两端用砖石封住,掩盖行藏;战时,则让人挖开,趁敌不备,率军忽然杀出,往往能够获得奇效。自靖康之变起,宋朝德安知府陈规面对金兀术的数万虎狼之师,便是采取疲兵之法,利用突门昼夜不断的出击骚扰,终获全胜。从此之后,同样常遭金兵袭扰的西夏也开始模仿大宋,建造暗藏突门的堡垒。此地原是西夏边境,城池定会设有突门。只是这些暗道建造时必然十分隐蔽,与城墙完全融为一体,若非本城的最高统帅,便是住上一辈子也不会发觉城墙里面还会别有洞天。”司徒远见几位掌门有些疑惑,连忙解释道:“因此,那些茶马贩子虽在此城坚守多日,但也未必能够窥见其中的奥秘。这也就是咱们破城的绝佳机会。”

“恩公的主意确实不错,但咱又如何知晓那突门的确切位置?”龙行仍是忧心忡忡。

“但凡设立突门,多半会建造在两扇大城门之间,以备战时突击之用。”司徒远目光深邃的言道:“方才我绕着许家堡走了一圈,不但诓来了一个俘虏,而且也借机观察了城前的护城河。看到西城有一大一小,两扇城门,门前的壕沟却有几处挖的甚浅。若是我猜的没错,与此相对的城墙便是突门的所在。”

“怎么那几处浅壕也和突门有关?”玄清在一旁越听越觉得奇怪。

“为了能够迅速出击,守城军队通常都会在出击之前将与突门相对的壕沟填平。有些守将贪图方便,往往会在挖掘护城河的时候,特意将那几处与突门相对的城壕挖浅一些,只要将水灌入壕沟之后,外人倒也不宜察觉。”为了让大伙儿安心作战,依计行事,司徒远解释的甚是详细:“但如今护城河早已干涸,其中的端倪便不免露了出来。”

“恩公的高见真让人茅塞顿开。”四位掌门听司徒远这么一说,心下尽皆一宽。龙行更是喜形于色:“不知恩公觉得应当何时攻城?”

“那血影狂煞若是个人物,见我杀了他的士卒,抢了他的战马,必然心有不甘,今晚定会趁咱立足未稳,前来劫营。”司徒远见这龙行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禁笑道。

“您说那血影狂煞真会劫营?”龙行一愣,有些狐疑的看着司徒远。

“我有九成的把握。”司徒远言辞凿凿。

“恩公何出此言?”龙行问道。

“今日我等与铁罗汉火并之时,城头上的敌人定然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们并没有出城攻击,你们说这是为何?”司徒远不答反问。

“嗯哼,城中的那些茶马贩子已然与前几批攻城人马对抗数次,虽获全胜,损失却也着实不小。”玄清一旁清了清嗓门,悠悠道:“为了应付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的敌人,他们必须极力避免硬碰硬的恶战,将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所以,贼人即便人数占优,但仍不愿与咱面对面的短兵相接。”

“玄清道长说得没错。方才我孤身前去试探,那帮贼子一开始只敢放箭乱射,见我倒地不起,这才派出八骑前来取回箭羽。一旦遭到反噬,也只有三骑胆敢向前一搏。待到尽丧我手之后,其余四人竟然转身就逃,毫不顾及同袍之义。可见他们的勇士早在先前的守城战中便已伤亡殆尽。”司徒远点了点头道:“现下的这些人马除了婴城自守,也只能做些偷袭暗算的勾当了。因此……”

“因此,夜袭便是蒙放的最佳选择!”龙行听司徒远这么一说,不禁接下了对方的话茬。

“若那蒙放名不副实,只愿做一只缩头乌龟,又该如何是好?”道一还是一脸的狐疑:“咱们总不能不眠不休的在这冰天雪地里白白干耗一个晚上吧?”

“我在城门之前杀人夺马。不单是为了抓回俘虏,试探城中的虚实;更是要激起敌人的报复之心。若那血影狂煞真是人如其名,为了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今夜偷袭仍是他不二的选择。”司徒远心中早已留下了备用之计,是故说得很是坦然:“当然啦,若是敌人避而不战也是无妨,到时候咱们大可主动出击,声东击西,趁夜打开突门,照样能够杀将进去。只不过如此一来,难免伤亡过多。”

“若敌人真的前来夜袭,依公子的意思,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呢?”玄清问道。

“既然咱已猜到了那血影狂煞的谋划,自是要好好款待那厮一番。”司徒远眼中煞气陡显。

“对,咱们得设一个陷阱,先灭灭他的威风再说。”龙行也跟着笑道。

“生死相争,灭他的威风又有何用?既然要让他上当,便要让他上一个大当!我等不但要将敌人出城的人马尽数消灭,还要伺机夺下城池,一举破敌!”司徒远道。

“依洒家看来,这事儿还真有点玄乎……”道一和尚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前者是讲自保不败,后者是讲克敌制胜。但以正应正,只能自保,不能取胜。若想克敌制胜,便一定要出奇,此番我等不但要以奇破正,而且还要以奇破奇,只有打破现下的僵局,大伙儿才能争得一线生机!”此时,司徒远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欢愉……。